陆离的心中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说:“继续找,一定要找到他。”
捕快甲应了一声,转身跑向衙门外,继续寻那更夫去了。
陆离一路想着心事,走到大人书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朗朗笑声。相比是大人。心情如此好?陆离心中犯了嘀咕,一向不喜欢江湖人士的梁大人怎亲自招呼了邹子恒?
邹子恒,江湖人称“君子恒”为人豪慡,重情重义。因出身书香门第,做派中尽是文人风姿,故而人送雅号“君子恒”。
正与梁大人相谈甚欢的邹子恒听到脚步声转了头,顿时双眼一亮,“陆兄!”
陆离见了谁都是一个模样,不喜不厌的。虽说邹子恒远道而来,礼数却是不能乱了。陆离先对梁大人行了礼、问了好,才转回头来,对邹子恒说:“邹兄,别来无恙。”
“有劳陆兄挂念,邹某不请自来,叨扰了。”目光流转,邹子恒眼神暗淡,神色悲怜,“邹某前来,是为了吴兄家中的案子。”
“邹兄何时得到消息?“陆离问道。
邹子恒说:“我本就在不远的云谷镇。今日一早,便听说了吴兄家中遭逢巨变。快马赶到此,先行见过了梁大人。”
陆离歪歪头。若是熟悉他的人见他这般,便会知道,陆捕头心里有疑惑了。他的眼睛澄亮,看着邹子恒,问道:“邹兄到临镇有何事?”
“家兄在云谷镇做生意,不慎染了重疾。我去接家兄。”
合情合理的缘由,陆离自然要多安慰邹子恒几句。邹子恒只说,家父找了好大夫,家兄病情虽重,却无性命之忧。话到此,邹子恒神色一暗,道:“却不想吴兄遇到这等惨事。听闻已经有了眉目,可真是那吴柏桦所为?”
陆离也没急着说清是否,反问道:“邹兄如何看待吴柏桦?”
邹子恒略沉思,言道:“我与吴兄乃莫逆之jiāo,常到他家中拜访,与吴柏桦很是熟悉。若说他杀了吴兄一家……我实难相信。但我听梁大人所讲,吴柏桦行凶乃陆兄亲眼所见。”
“尚未确定。”陆离说,“虽然我亲眼所见吴柏桦欲加害娃娃,却不曾见他纵火。这凶手的罪名,还需详细查问。”
他的谨慎众人皆知。邹子恒虽有些失落,却胜在信任陆离。他说:“若陆兄不弃,邹某原为吴家惨案尽绵薄之力。”
余光,瞧见梁大人对着自己使劲摆手,似示意:哎呦,快打发了他吧。
还没等陆离想好婉拒的理由,邹子恒说:“是不是吴柏桦所为,找到他才能明白一二。邹某已广发江湖英雄帖,请江湖朋友帮忙,寻找吴柏桦。”
余光,瞧见梁大人对着自己使劲点头,示意:快答应他!这等不花银子白来的劳力,何处去找?
陆离在心中叹息。他家大人……
“那就有劳邹兄了。”陆离道。
邹子恒说:“只要能为吴兄一家十七口讨个公道,邹某定将竭尽全力。”
邹子恒的仗义而为,最喜的自然是梁大人。一高兴,周公便来唤他。陆离知道梁大人嗜睡,必然是要回去再小憩一会儿,当下恭送大人回房。
待周围人等走了个七七八八,陆离才回到邹子恒身边。
邹子恒无奈地笑了笑,“这位梁大人怎的还是如此使唤你?吴家灭门惨案,居然不开堂审案,反倒让陆兄劳心费力。如此下去对陆兄不公。”
梁大人过于依赖陆离,整个驼峰县……不!是整个南岭州的人都知道。无奈,谁让陆离太能gān,而梁大人太无能呢?总之,这是一件人人都知道的,秘而不宣的事实。可邹子恒将此番不中听的话摆在桌面上说,陆离便有些不悦。殊不知,大人对他有知遇之恩。
见陆离还是闷不吭声的模样,邹子恒继而叹了一声,道:“看来,邹某想拉拢陆兄一事也是无望了。”
拉拢……
陆离木讷的脸上一片惊讶之色。邹子恒连连解释:“说笑而已,陆兄怎还当真?”
有这么说笑的?陆离有些气恼。邹子恒面露歉意,连忙压低了声音,问道:“莫不是生我的气了……”
他的话未说完,陆离断然拒绝,“陆某愧不敢当。只是,我入庙堂那日便发过誓,此生追随大人不作他想。如此,只能辜负了邹兄的好意。”
“你啊……”邹子恒摇摇头,“罢了,还是吴兄家中的事紧要。”
这是自然。陆离无心与他周旋,所有心思都在灭门惨案上。
而此时,梁大人并未回到自己的卧房,而是偷偷摸摸去了牢房。
闻天正躺在gān草chuáng上。嘴里咬着一根草,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听到动静,昂头一瞧……
“大人,什么风把你chuī来了?”闻天也不起身,斜睨着梁大人。真真是狂妄至极。
梁大人眯着圆溜溜的眼,细看闻天那张脸。上看看,下看看,看到最后,脸色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憋出一句,“这是要我的命啊!”
“此言差矣,大人。”闻天笑着起身,懒散地依靠在墙上,“大人在此地与世无争数载,不都是平安无事吗?只是,不知大人是不是厌倦了无风无làng的日子,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来?”
梁大人欲言又止。再看闻天时,眼中尽是说不出的复杂。他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直到吴大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耳中,闻天浓浓的笑意才收敛的gāngān净净。剑眉紧蹙,眼底深暗。遂深吸一口气,叫嚷道:“在下要见陆捕头,有要事相告。”
陆离正苦于如何摆脱邹子恒,有人来报,说昨夜抓到的男子叫嚷着要找他。陆离当即甩了邹子恒。邹子恒一把抓住陆离的手,“陆兄,凡事多小心。有事可到悦来客栈找我。”
见他真切,陆离点点头,“好,若有时间,我定去找你。”
话后别过,陆离匆匆赶到牢房。
所见之人,正在草铺上盘膝大坐,手中端着蓝边大碗,吃着热乎乎的面条,看似好不快活!陆离扭头看看身后的牢头,牢头嘿嘿讪笑,一缩脖子,溜了。
这些不长进的!陆离暗中愤愤。
“陆捕头,吃了吗?”闻天当真不要脸皮,极尽无赖之本色。
陆离自觉不能与他动气,质问道:“你找我何事?”
“喝一杯,便告诉你。”
陆离压住跳动起来的眉头,冷静道:“莫要耍花样,快说。”
闻天不再说话,笑眯眯地将酒壶递到陆离面前。陆离极力忍耐,告诫自己:你是捕快,不是杀手。
闻天似笑非笑地说:“你可想清楚。你既没抓我行窃,也没抓我杀人放火。我不过是倒霉而已,恰好在紫竹林被你追上。你有何罪证押我?我予你说,是我对你有几分敬仰,不予你说,任谁都挑不出我的不是。陆捕头,你说,这话对不对?”
陆离愣了……
认识陆离的人都知他嘴笨。但嘴笨之人被惹火了,才是更可怕。陆离直接抓住他手腕,将人拖出了牢房,一路朝着外面而去。
陆离浑身杀气的模样,凡是见到的都有些诧异。陆捕头这是做什么?莫非是那人惹火了他,要用私刑?哎呀,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旁边有人附和,啧啧,今天的天儿真晴朗啊……
第6章是杀还是剐,你可想清楚
闻天被陆离扯到了练武场上,这才得空开口,“陆捕头,我心直口快,说得不中听,还望你多多包涵。”
陆离yīn沉着脸,显然是气到头上,凭他如何解释,也不会轻易放过。闻天只好深深鞠了一躬,笑嘻嘻道:“在下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陆捕头,莫要生气啦,气大伤身。”
陆离忽然大吼一声,“董大!”
“俺在,俺在呢!”捕快董大屁颠屁颠跑过来,“陆捕头有何吩咐?咱是活剐了他,还是清蒸了他?”
“你的刀,给他。莫说我欺负手无寸铁之人。”陆离看也不看董大,抄手将他随身常用的刀抢了过去,直直抛给了闻天。闻天不得不伸手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