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能隐约听见一个女人凄凄啜泣的声音:“河神你不能走哇~~~~河神你不能走哇~~~~”
听得江小寒毛骨悚然,“这怎么回事?”
艄公伯伯不甚在意,摆了摆手,“别上心,那疯婆子哭了好几年了,天天都来江边哭……破四旧那会儿就疯了吧。她家以前就是奉神的……”
“太吵了是吗?”晏河清握住江小寒的手,他的话音刚落,岸边的声音就像是被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江小寒心上一个突跳,忽然哆嗦了一下,他被他小叔叔的手给冰到了。
这双手,冷的都不像是个活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也没那么简单~嘿嘿=v=
☆、侍奉小叔叔
回到k城的第二天,江小寒准时销假上班,一如既往,他是最早一个到的公司,一进门就像鳗鱼钻进岩石dòng一样溜进办公室。
之后陆陆续续到达公司的同事碰见他都欢欢喜喜地打招呼:“哟~软妹回来了。”
江小寒笑而不语。
因为出生在小寒那天,江小寒被祖父钦赐小寒之名,除此之外别无他意。想当年他羞涩腼腆地来应聘,刚推开门就听到一片齐声声的欲求不满的láng嚎——“哦~来了个软妹!”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那张模糊不清5块十张的证件照被拍的像个女人……虽然后来验明了正身,但公司里的汉子们还是喜欢羞答答地喊他软妹。到现在,江小寒已经堪破红尘宠rǔ不惊了。
他自己是觉得自己倍儿爷们的,身高一七八,鞋码四十三,不就是白了点,弱了点,时不时生个病吗?这也怪不得他。体质问题,从小到大,他就给三天两头地跑医院,心律不齐,间歇性头痛,检查了也没用,一直无法根治。
江小寒的小秘书苏蘅跑进来关心他,这是个真?软妹,水灵灵的小姑娘,上头空降下来的,董事长千金,知道的人不多,他这个顶头上司算是一个。小姑娘年纪小,活泼可爱,很好相处,就是有时候比较让人无语。小姑娘这儿正一脸雀跃地瞅着他,“江哥,你回来的正好。你上回让我帮你联系的那个催眠师的朋友我给你弄好了。他说今天下午就有空。”
江小寒欣慰拍拍小姑娘的肩,“小苏啊,gān的非常好。但是我今天下班还有事……唉,今天是不行了,能不能帮忙改个日子啊?”
苏蘅眨巴眨巴眼睛:“你今天下班以后要gān啥?”
江小寒悲怆而又自豪地说:“你江哥我收养了个小孩,下班了得陪他去买chuáng垫。”
苏蘅拍着桌子:“有爱心的男人最有魅力了!不行,我得帮你一起看顾看顾。”
江小寒轻咳:“……那是我小叔叔。”
苏蘅夸张地把嘴巴弄成o型,“哎哟,你家关系还挺乱的。那我也得跟着喊小叔叔吧……”小姑娘在边上自己美的冒泡。
又被小姑娘调戏让江小寒有点囧,他赶紧装成没听见,“总之,能帮我改个时间预约吗?”
苏蘅拍胸脯保证,“当然可以!”完了她又神神叨叨地说,“江哥,我跟你说,我帮你联系着朋友的时候啊,也跟着学了点解梦。我觉得你可以和我说说。”
鬼使神差的,江小寒还真给苏蘅说了,“那个梦来之前不会有预兆。梦里,我是浮在水中,但没有窒息的感觉,而是感到很舒服。对面有一条银龙盯着我看……按理来说我应该害怕才对,可是我看到它不仅不害怕反倒觉得很亲切很熟悉……”
小姑娘哎哎哟哟了一会儿,又作掐指算命状,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了……”
江小寒也被勾起了点兴趣,“说来听听。”
苏蘅清了清嗓子,“这个水嘛,它……它、它还是代表水……你先别笑啊!我继续说啊……贾宝玉说过,女儿都是水做的。所以你梦见的这水大概、也许、应该就代表女人。好了,我们来说银龙,关键在那条银龙!这龙你知道是什么吧?在古时候呢,龙就是男性|生|殖器官的图腾象征。当然,我们也可以这么理解——龙性本yín……你别老插嘴!我知道是蛇!那不是差不多么?就多几条腿儿嘛……所以说!你的身体其实在渴望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水!rǔ!jiāo!融!”
江小寒一口水全呛进鼻子里去了。
——姑娘真是一条汉子!
下班之后,江小寒就直奔回家把小叔叔接出来了,牵着个美少年去逛街,江小寒与有荣焉,得意洋洋。
“这款是正在促销的健脊正姿青少年专用chuáng垫,由比利时贝卡利制造,通过aegis专利认证,采用dpds专利技术……”导购小姐滔滔不绝的讲着,江小寒看着她鲜红的小嘴上下翻飞直闹心,“得得得,你直接说要多少钱。”
导购小姐笑盈盈地说:“你们可真走运!最近做活动,只要一万三千八。”
江小寒一口血要呕出来,这确实有够走运啊……在他的注视下,导购小姐依然笑得如沐chūn风纹丝不乱,敌不动我不动,江小寒也跟着笑,转头找自家小佛爷,“河清……”
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晏河清已经躺上去了,今天的晏河清穿着一件白衬衫和黑色牛仔裤,腰胯的比较低,他往上面一平躺,上衣下摆缩了点,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腰来,玉体横陈,活色生香。
这还是江小寒第一次看到晏河清这个样子,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这个小叔叔就像他第一次见到时的那样,肃穆、冷峻、满身荆棘利刺,他一眼望来仿佛穿透了叠叠黑暗,没有半点孩童的纯真,深不见底,又古井无波。
那大约是七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盘山公路还没修好,大巴一路开进去簸的像是羊癫疯,车上人挤的跟罐头似的,不仅如此,除了人,这儿还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见识过了才知道人类的智慧是多么高深,居然能在有限的空间塞进无数的物件,江小寒那年十四岁,狂呕之后蔫蔫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头顶挂着几串腊肠,脚边叠着几笼土jī,土jī的jīng神气儿比他好,扑腾着翅膀抻着脖子咯咯叫个不停,江小寒熏得满头满脸的怪味,快昏死过去。
江小寒妈妈是城里人,但他六岁之前都被养在祖父膝下,直到七岁要上小学了才被在城里工作的父母接走。在他的印象中,祖父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虽然很公正,但江小寒能感觉的出来,祖父讨厌他,非常讨厌他。至于为什么讨厌自己,直到祖父去世江小寒也没有弄清。
终于下了车,江小寒走在父母身边,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讨论:
“哎哟,落家里了……怎么办?你身上还带了多少钱?爸收养了那孩子,第一次见面总得多给点。”
“可不能少……这都怎么一回事儿啊?我听二嫂说那孩子可不一定是单纯的收养……”
“哎!别乱说……”
“……”
江家在锦屏也算是望族,他爷爷早年发了一笔横财,之后经营有道一直富贵不衰。只是七十年代时的浩劫导致如今枓栱斜欹,昔日荣华唯有从栌枓角栱上的jīng致雕刻中窥见一斑。
江小寒累极了,一到老家,钻进个房间倒头就是一通蒙睡,恍惚之间梦见了暗流和银龙,迷迷糊糊地醒来隐约看见窗边站了个黑影,再一眨眼就不见了,吓的他一头冷汗。
他睡得心里发瘆,出去走走,绕了几圈,看见不远处一个孩子正坐在大树下面看书,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这没什么稀奇,只是在他边上有一群小孩正围着他拍着手唱歌:“我不和你搭,你妈太邋遢,东家睡,西家拿,生下伢儿是狗娃。”边说着还边拿石子儿打人。
被围攻的孩子倒是淡定,书页都没翻快一点,老僧入定似的。说也奇怪,他旁边三四个孩子用石子儿砸他,也不远,两三步的距离,居然一块石子儿都没砸中。
这时,这个孩子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缓缓地抬起头来,他抬起头的当口,正好有一块尖锐砸中他的额头,伤口渗出鲜红的血来,衬着他玉白jīng致的脸,叫人过目难忘。然而就是如此尴尬的场合下,江小寒却未从他的眼眸中看到半点怯弱和退缩,就好像刚才遭遇了那一切的人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