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折腾了大半年的,何笠阳对陈恪青已经没有想法了,离婚前那会儿他们是相敬如宾,现在嘛……大概是君子之jiāo吧。
都是现代文明人,离婚结婚算什么事啊,大家礼貌点,好聚好散嘛。
他在陈恪青面前不要脸了十几年,这最后一次,分手能给他留点脸就好了……
他一直等着,和他们约定的时间都过了三个小时,时近中午,热水添了三次,肚子也饥肠辘辘了,陈恪青还没有来。
放我鸽子吗?……那混蛋该不是忘了吧?何笠阳想。
他等了又等,实在等不住,忍不住给陈恪青连发了几条短信。
陈恪青没有马上回复。他又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何笠阳眼皮直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以前他们谈离婚的事陈恪青也没迟到过,难道出什么事了?不不不,或许也没那么糟呢?说不定是路上出车祸呢?好吧,开个玩笑。
正这时,陈恪青突然回复了:抱歉,出了点意外,我没办法亲自赶过去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能过来一下吗?
何笠阳懒得和他吵,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方接起电话:“喂?”
是个小孩子的声音,何笠阳懵了一下,“你是谁?呃,小朋友,陈恪青叔叔的电话怎么在你手上?让那个叔叔接电话好吗?”
对面沉默了良久,接电话的小男孩审慎冷静地说:“叔叔说他暂时不能接电话,请你过来一下。”
何笠阳驱车过去。
按了门铃之后,一个小朋友给他开了门,他谢过之后进门,没见着陈恪青的人影,喊了两声陈恪青的名字,却没得到回答。
何笠阳扫了两眼屋子里,和他离开时没太大区别,卧室和书房门都大开着,根本没有人,终于注意到给他开门的小男孩。这不注意还好,一注意就有点惊悚了——这个小男孩穿的衣服是小雨的旧衣服,长得也相当眼熟,很像……很像陈恪青!
何笠阳心头一凉,脑袋却慢慢热起来,冒出“私生子”三个字。
然后慢慢冷静下来,这个小男孩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着,冷冷看着他,眼神根本不像个孩子。怪瘆人的。
何笠阳心里哆嗦了一下:“那个……小朋友……你是陈恪青的什么人。”
小男孩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额角:“这就是我要你帮忙的,笠阳。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我今天早上一觉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缩小了。大概……八、九岁吧。”
这太荒谬了吧?
何笠阳笑了,半蹲在小男孩面前:“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别和叔叔开玩笑。撒谎是不对的。”
小男孩微微抿了下唇角:“你的屁股右边有一颗痣。”
何笠阳:“……”
小男孩继续说:“你的左腿大腿根也有颗痣,你特别喜欢我亲你……”
被一个长着张天真纯洁的脸蛋的小孩子说这种话,真是太诡异了!何笠阳瞬间脸涨通红,赶紧打断他的话:“好了,妈的,别说了,我信了!陈恪青!”
第2章第二天
他们分居已经有半年了,分居前就已经基本无话可说,后来见面除了公事,也是相对无言。见陈恪青时,何笠阳只觉得尴尬。
眼下陈恪青变成了小孩,这太玄幻了——他都没什么实感,感觉自己像在梦游,更不用说尴尬了。
何笠阳绕着这个小朋友转了两圈,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打量了他好几遍,然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良久地注视着他,像在看一个智障。
陈恪青:“……”
何笠阳:“……”
陈恪青左眉挑了一下——这是他不满时的小动作,“……戳够了吗?”
何笠阳讪讪地收回手:“我还是觉得,这说不定是在做梦。”
陈恪青转头:“我也希望是。”
何笠阳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的何笠阳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陈恪青看他也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何笠阳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
试探着问:“你……你走在路上被黑衣人灌了药?”
陈恪青:“……”
何笠阳:“来点老白gān?你不喝酒,这里没有酒吧?我记得我以前买过两瓶威士忌来着,在哪来着……”
刚说完,何笠阳又注意到房间里隐约的酒气。
何笠阳看了下垃圾桶,里面就躺着他以前买的那两瓶威士忌……的空瓶子,他分居搬出去的时候忘了带走。
还没抬头,就听到陈恪青的声音:“是我喝的,我最近睡眠不好,昨晚也喝了一些,然后就去睡了,醒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何笠阳悚然而惊:“总不会是我买到假酒了吧?”
陈恪青:“别一惊一乍的,冷静点,带我去医院吧。”
何笠阳这才冷静了点。
对对,要相信科学。
他们之间又诡异地缄默下来。
何笠阳满脑子想着这件事:陈恪青以前不是从不喝酒吗?因为睡眠不好?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喝酒?那两瓶酒还是我为了我们俩庆祝结婚纪念日买的,结果没用上,我们还在那天达成了离婚的共识。
他像个csi的探员一样,没有塑料手套就用手帕捡起酒瓶,用自封袋把空酒瓶装了起来,准备之后把酒瓶送去某化学实验室化验一下残液成分。
首先还是带着缩小的陈恪青去医院赶紧做检查,花了一整天前前后后所有项目都做了一遍,一点异常都没有,医生表示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健康的小男孩。
何笠阳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周围都是抱着孩子排队的家长,在一片小孩的鬼哭láng嚎中觉得头疼欲裂。
“……”陈恪青默默地走到何笠阳面前,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边上一位爸爸羡慕地对他的孩子说:“宝宝,你看看那个哥哥多乖,多么孝顺他的爸爸!你要向那个哥哥学习!”
何笠阳的背更佝偻了:“…………”
好啦,我也知道我已经是三十多岁年老色衰的大叔啦!
他们离开医院,在街边公园坐着透透气,此时已夕阳西下。
何笠阳:“陈恪青,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何笠阳转头看自己的准·前夫,他变得稚嫩可笑的小脸因为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而紧绷着。何笠阳原本以为他的面瘫是从十几岁的时候开始的,现在看来,这么小就已经开始面瘫了。
啧啧,可怕。
陈恪青面无表情,语气沉重:“今天我跟公司的人说我生病了,暂时隐瞒了过去。但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会持续多久,假如持续得太久,公司那边很难处理。”
陈恪青说着,转头盯着何笠阳,眼睛一眨不眨。
何笠阳眼角抽搐,指着自己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吧?我离开公司都大半年了,我都准备签了离婚协议以后把股份卖掉了。”
陈恪青:“……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公司是他们当年一起开的,何笠阳一直给陈恪青当二把手,最了解公司的情况,又有威望有能力,而且是目前唯一知道陈恪青返老还童的人。
除了他好像真的没有别人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不近人情了,叹气:“好吧,但要是你一辈子都变不回来,你可别想把这个烂摊子扔给我啊。”
陈恪青转回去,看着前方,忽然说:“我要是一直恢复不了,那公司不就都归你了吗?”
何笠阳愣了一下,微愠地说:“陈恪青你什么意思啊?我当初和你结婚不是图你钱,现在和你离婚也不是为了钱。”
陈恪青不解:“那你是为什么?”
何笠阳理直气壮地说:“图你的脸啊!你年轻的时候太好看了,把我迷成傻bī了呗,你年老色衰了,我就不犯傻了。”
陈恪青:“……”
他无语地望着何笠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