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上院授课夫子并非陈磊,而是一文姓举人,现托关系外放做官去了。陈磊上届科举落榜之后想留在京城准备下一届科举,便留在这里一边教书一边复习。
这个书院最初为宗学,文家出了第一个进士之后,就开办了宗学。随着文家读书人的增多,考取功名的增多,宗学的师资力量也越来越雄厚。现在有其他学子入学,但文家子弟仍旧占大半。
余柏林摔伤之事,同学中有人幸灾乐祸。
余柏林是被文家新出的举人老爷推荐来,最初大家对他还算客气。余柏林课业逐渐突出,开始遭了不少红眼。
当余柏林一举考得县试府试第一时,他在书院就有了“敌人”。
余柏林被陈夫子护着,背后还有文举人这座靠山,红眼病们不敢动手,嘴皮子动的不少。
见余柏林“摔着了”,冷嘲热讽的不少。拥有暗恨怎么不摔破相,让余柏林从此科举无望的恶毒心思的人也有。
余柏林照旧无视冷嘲热讽,笑眯眯的跟大家打招呼,一如既往塑造他开朗知礼好少年的形象。
陈夫子捋着胡子,越看越满意。就是这种沉稳的气度,和我一模一样。
至于其他上蹿下跳跟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学生。
哼哼,朽木不可雕也。
自从余柏林取得两试第一后,陈夫子就开始给余柏林开小灶,期盼他第一次教书,就教一个小三元出来。
其他同学还在学课本,陈夫子已经开始给余柏林讲解《四书文库》。
《四书文库》就和后世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一样,是历朝历代考题范文荟萃。考试范围就那么几本书,这么多年科举,该出的都出过了。就算变,也万变不离其宗。
有很多读书人嚷嚷投机取巧不可取,但考试真题也没少做。碰巧遇到原题是撞大运,没遇到,历代考题也比自己乱出题目来练习策论来得靠谱。
这段时间余柏林学的是如何破题。
和后世的高考作文一样,一篇考试策论,破题成功,就成功了大半。破题之后,文章中心思想就定型了。正所谓破题之前文章由我,破题之后我由文章。
明破暗破、正破反破,说起来和后世高考话题作文其实差不多。唯一区别就是一些避讳的地方需要注意。
陈夫子虽然这次科举落榜,但不代表他的水平不高。而立之年的举人,在读书人中也算佼佼者。况且这次会试时陈夫子恰巧生病,并未发挥出原有水准。
陈夫子结合四书和经义集注,逐个列举讲解破题的诀窍,余柏林受益匪浅。
他国学底蕴虽然身后,文章诗词堪称大手,但如何应试却还是个新人。在古代,有名有姓、流传千古的才子,不一定金榜及第。
科举一途,他得收起小看之心,潜下心思好好学。
……被陈夫子布置了课业,在堂中读书抄书的一些学生就继续嘟嘟囔囔表示自己不满。
“这可是咱们文家开的。”
“凭什么单独给那外来小子讲课。”
“就是就是,简直不把文家放在眼里。”
“要告诉父母跟族叔说。”
……
一些少年放下手中课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满脸不忿。
旁边专心的少年们皱着眉,对于被gān扰读书很不满。
“文穗,你是族叔的亲侄子,你快去跟族叔说说,余柏林简直是个白眼láng!”其中一少年越想越不满,对着旁边一眉目间带着倨傲之气的少年道。
“余柏林双试第一之前也是和我们上一样的课,做一样的题。”文穗挑眉,放下书卷,开口讽刺道,“你要是双试第一,照旧可以让夫子单独给你授课。”
文穗心里酸溜溜的,大半还是服气。他和余柏林同批进入书院,人家双试第一,自己连童生都未考上,怎么比?
“余柏林被举荐来咱们书院,认真上课才是对得起族叔,怎么读书努力反而叫白眼láng,不知所谓。”另一少年也冷笑道,“你自己不努力别打扰我们,我也想早日考得童生,好听听夫子的单独授课呢。”
说罢,这少年和文穗相视一眼,又嫌弃的各自扭头,继续看书。
这少年名叫文策,和文穗血缘关系不算近,却碰巧是邻居,从小到大都被人比较,关系好不到哪去。不过这时候,两人意见难得统一。
自己学不好,怪别人学得好,真是应了那句话,朽木不可雕也。
陈夫子碰巧准备检查学业,在窗户边把里面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嘴边不由冷笑。
他自然不会和一群学生辩解吵闹,最多写封信给文成焯吐槽一二。
陈夫子叹息一声,摇摇头。文家这两位少年品性倒是不错,要考上童生,还需苦读一年半载。至于秀才,就更得磨练了。
天赋不同啊。
不过余柏林也不只是天赋吧。陈夫子想起余柏林的父亲,又不由叹了口气。
以余父的才华,若不是意外身亡,说不得会一鸣惊人。
余柏林作为他的儿子,言传身教,怎么也比普通人好。
陈夫子推门进去时,堂里瞬间恢复了安静,刚才叽叽喳喳的学生们立刻抓起书本装模作样。
陈夫子冷冷的扫了一眼,挨个儿点明检查课业。不少学生立刻换上了一张哭丧脸。
文穗拿着书本,胸有成竹的给陈夫子检查自己的作业,心中腻歪无比。
怪不得族叔说,待考得童生之后,最好去往大书院。和这群庸人一块读书,他担心自己也变成庸人了。
第六章
书院较小,不和其他大书院一样,是住宿制。早晚之时,都会留给学生往返家中与书院的时间。
余柏林的家和书院之间相隔两座山。这两座山只是小山丘,山高不过两三百米,往返不过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余柏林就当每日锻炼身体了。
自封蔚离开之后已经月余,并未再次出现。
余柏林知道封蔚这种身份的人,诺言既出,多半不会反悔,况且又是举手之劳,心里并不慌张。他安安心心读书做题,闲暇之余打理一下家中店铺。
有封蔚留下的那一百两银子做资本,余柏林可以实现心中关于自家店铺一些未曾实现的想法。攒银子的速度,会比现在快很多。
只是京城店铺若要卖个稀奇,还要卖的红火,背后必得有后台。不然就等着麻烦上门。
余柏林现在只是小打小闹,至少自己当上举人,才敢稍稍放开。
若要做得十分红火,日进斗金,那至少自己得当上进士,还得至少二甲靠前。
若是靠上那位封二兄弟,就容易多了。这种念头在余柏林心头一闪而过。
罢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院试在即,《四书文库》几百万字,余柏林早已熟读,其中最重要的破题之法,更是熟记于心。
他记忆力很好,虽说不到过目不忘,多看几遍也能背下。更别说他穿越前本就在国学上底蕴不错。
他这种现代的权贵子弟,有钱有闲,除了刚成年的时候遭了些磨难,后来又恢复有钱有闲的状态。所以他和古代的世家子弟一样,琴棋书画骑she御样样jīng通,还能分出心思学习各种有兴趣的科学杂学。
所以当有人叫嚣着废除高考恢复素质教育的时候,在余柏林他们这种阶层的人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就像是现在的寒门学子叫嚣着取消科举恢复九品中正一样可笑。
这统一的考试就算有诸多弊端,也是目前唯一相对公平,可以让普通人改变命运的方式。
或许它只是一根独木桥,或许有人不经过这根独木桥也能改变命运,但它至少是一条大众可以走的途径。
不然要论素质教育,谁比得过他们这群有钱有闲有关系的人?
余柏林只是国学大师,其他略有涉猎。在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而言算是较为普通。他家一老爷子,是著名教育家、著科学家、诗人、戏剧家、音乐家和佛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