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后徐青枫妥协,住进梁家也的确是因为一顿肉。
徐父入狱后徐青枫虽然有宅子有田地,日子却很难过。十岁大的孩子自己烧火做饭还能凑合,然而偌大块田地却除了知道要除草,什么都gān不了。村里人的同情廉价而又短暂,农忙的时候尚且自顾不暇,谁还管一个小屁孩的死活。
倒是有几个手脚不gān净的惦记着徐家的粮食,趁徐青枫上学的时候偷走了一小半的玉米。
后来家家户户收了玉米杆耕了地,只有徐家那一块玉米秆还粗粗拉拉的立着。再后来村支书出面,主张把这块地卖给村里。徐青枫只能应允,然而卖地的那点钱还不够小学收费用,钱花光后他连买面的钱都没有了。
梁晋之前屡次喊他去家里吃饭,徐青枫都只撑着面子偶尔去一次。到了最后艰难的天天饿肚子的时候,却不见梁晋喊他了。直到有天他终于饿得乏力,放学时一头栽在了自家门口。再次醒来的时候,面前放了一盘肉,还有一碗粥。
梁建军丝毫没有掩饰之意,指着眼前香味四溢的红烧肉和大米粥对他说:“我倒是有意收留你,但是你这人骨头太硬,心气也高,不饿到数不会低头。”他顿了顿,按着桌子上唯一的一双筷子,徐徐问道:“你愿意住进我们家吗?”
徐青枫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盘肉,半天后,缓缓点了点头。
梁建军对梁晋几乎无条件的宠溺,梁晋稀罕徐青枫他就把人给带回家,看梁晋跟在徐青枫后面小心翼翼,他就给徐青枫一点提醒。
俩孩子从小到大上一样的小学中学大学,从那顿饭开始就被死死地绑在了一块,一直到现在。
梁晋不敢出声反驳解释,他如今还在假装失忆来逃避徐青枫的分手。俩人过去的事情一桩桩连着一件件,牵出萝卜带出泥,有了开头后面的瞒也瞒不下去。他只能任由徐青枫说什么就是什么。
梁晋僵硬地笑了笑,这才想起徐青枫习惯在他躺沙发上的时候蹲下来看他,这会儿俩人是平视的。梁晋曾为此幸福了好一阵子,后来隔了很久才明白,徐青枫不过是为了方便观察他的面部表情。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抠着沙发的缝隙,忍不住问:“司辰家里不是很有钱吗?”
徐青枫没说话。
梁晋想起那天齐叶的话,又问:“不是说他家里是爱国商人吗?”
徐青枫终于不耐,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了。
晚上的时候梁晋自己睡在卧室里。徐青枫呆在了书房,一直到十二点也没有回来的意思。
这房子刚布置的时候,书房里就打了一整面墙的柜子。不大的空间被硬性挤去了一小半,后来布置上书桌和转椅之后,几乎没有了多余的空地。
梁晋窝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实在想不出徐青枫晚上在书房要怎么睡。那么狭窄的地方,俩人很少同时进去。唯二的两次还是徐青枫酒后微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qiáng行压着他在bī仄的空间里嘿嘿嘿。
这次回家梁晋曾和齐叶商量过对策,假装失忆只能是缓兵之计,徐青枫要真的就这么陪他演下去,回头带了伴儿回来或者搬出去住了,他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只是这解除失忆的时机是个问题。
齐叶原本定下的计划是色诱,越早越好,可是今晚上徐青枫心情不好,梁晋也因为他去陪小情人吃饭没有兴致。
他在被窝里裹了裹,忍不住拿过手机告诉齐叶进展——【我们心情都不好,色诱不成了】齐叶几乎是秒回——【肿么了?】
【他晚上陪那个人过生日去了。】梁晋手指戳戳又按按,打了一大段又删了,最后有些难过道【他好像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呸!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喜欢不如爱,爱不如做爱!】齐叶发了一个猥琐的表情,又十分激昂的发语音过来,语气嚣张:“去吧,皮卡丘!勾引他!榨gān他!让他在外面举不起来!”
梁晋被屏幕上一耸一耸的猥琐表情给闹的害臊,不过齐叶这一搅合,他的心情倒没那么差了。
他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按着语音键小声回:“他去书房睡了,不在一张chuáng上没有机会。”
“你怎么不睡觉?”
“我饿了。”梁晋按着手机巴巴的回完,发过去了才愣了一下——这问话不是手机里传来的,是从头顶上发出的。
他忙从被窝里抬起脸,顿时吓了一跳。徐青枫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腿上穿着深蓝色的睡裤,胳膊上正搭着那件同款的上衣,看样是刚洗完澡,要进来睡觉的。地灯的微弱光线在男人jīng瘦有力的狗公腰上折出了一道光影。
梁晋吓的一抖:“……”
徐青枫一边穿睡衣一边蹙眉看他:“你饿了?我给你下点面……”
梁晋手忙脚乱藏手机,慌乱中不知道戳到了什么地方,就听齐叶的声音吼吼吼地响了起来:“饿了就去啊!二十二厘米的大棒冰!热情点baby!脸皮薄吃不着骚làng贱吃不够~”
梁晋:“!!!”
徐青枫:“……吃”
第5章
徐青枫没有打算分着睡觉,梁晋却已经把自己脱了个jīng光——他喜欢luǒ睡,但是以往徐青枫都勒令他必须穿着睡衣裤。
当然这倒不是因为什么“怕把持不住shòu性大发”之类的美好原因,纯粹是生活习惯的不同。梁晋今晚以为他要在书房睡,心里有些失望的同时已经手脚飞快的把胖次都丢到了地上。
然而这会儿……
梁晋满脸尴尬,又不能钻出被窝,只露着一双眼瞧徐青枫。好在徐青枫似乎没听清楚齐叶的乱喊,在原地顿了一下之后,面色不动的把手伸了过来。
“睡觉不要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梁晋:“……哦。”他只能乖乖把手机jiāo出去。
徐青枫把手机放到抽屉里,低头的时候身体微微一僵,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套上上衣出去了。
二十分钟后梁晋已经偷摸穿回了胖次,还套了身睡袍。徐青枫把冲好的奶粉给他,自己也靠着chuáng头坐了下来。
梁晋抱着杯子喝的心不在焉,徐青枫显然刚刚洗漱过,身上有很淡的广藿药质的木质香气。洗澡后随手喷点香水是徐青枫的习惯,他最近把重心放在了影视传媒这一块,于是经常出入各种场所,这其中不乏衣香鬓影之地,于是男士香水和晚礼服领带夹一样,成了必需品。
这款男香深沉内敛,徐青枫从老版用到新版,几年来从未换过。然而谁都不会想到,十年前梁晋费尽心思弄来的第一瓶这款香水,被徐青枫摔在了马路牙子上,瓶身碎裂,香气冲鼻。十七岁的少年愣在原地,看着那人咬牙切齿大步走远的背影,蹲在地上默默的捡着碎片,第一次想“你再讨厌我我就不喜欢你了”。
十年河东转河西,徐青枫从排斥甚至厌恶香水,到如今的天天不离身。中间也没遭遇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不过是到了岁数,换了身份,一切也就顺其自然了。
就像是徐青枫恶狠狠的把香水摔在梁晋眼前的时候,也说过最看不上演员明星这样的话,如今不照样挣着演员的钱,摸着小鲜肉的脸。
好吧,摸小鲜肉的脸梁晋没看见。不过按照那些新人的尿性,徐青枫不伸手摸,他们也会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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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晋小口小口地越喝越慢,等杯子见底的时候,一旁的人竟然已经睡过去了。
徐青枫靠着chuáng头,头微微仰着,脖颈处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喉结,连脸部也是轮廓分明线条流畅,英俊的一塌糊涂。梁晋转过脸,贪婪地看着。这些天他住院,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想他想的发疯。可是徐青枫很少去看他,去了也是匆匆就走。
其实梁晋也隐约明白,徐青枫未必不会怀疑自己是在假装失忆。他回家后发现家里的东西都在原处,成双凑对的鞋子杯子睡衣裤一样都没有收起来。甚至书房的架子上,还摆放着俩人的一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