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白马王子好天真好可爱啊,”一个老师学着丁哲华略带哭腔的声音:“江夏都不和我好了……”
演出那天园领导、家长代表、社区领导、赞助单位都来了,礼堂里全部是叽叽喳喳的小朋友,王老师提着一颗心,深怕同事的乌鸦嘴不幸言中。幸亏小朋友们都很争气,江夏演的坏皇后看起来趾高气扬,气焰嚣张,云依宁的白雪公主看起来温柔可亲,楚楚可怜,就连魔镜费扬帆,长得浓眉大眼,顶着一面银色反光纸做的镜子,紧紧地跟在皇后身边,摇头晃脑的,童趣十足。眼看着就要到最后一个环节了:白马王子出场,救了白雪公主,并和她快乐回王宫去。由于场地的限制,丁哲华没有办法骑白马,为了增qiáng节目的可看性,导演兼编剧王老师特意安排了白马王子腰佩宝剑,拿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出场,并且要把这只玫瑰花赠给白雪公主。
丁哲华一出场,王老师傻了眼:他手里空空如也,腰上的宝剑也不见了。中甲班的小朋友早就观看过无数遍彩排,对童话剧的情节和对话都滚瓜烂熟,在底下看的人忍不住叫了起来:“王老师,丁哲华玫瑰花忘记拿了!”
台上的白雪公主醒了,而白马王子直接跳过赠花的情景,兴高采烈地说:“走吧,我们回王宫去吧。”
王老师一看台上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还愣在那里,眼看就要砸场,急得她手心冒汗,赶紧朝管音效的老师打手势,顿时,结尾音乐响起,所有童话剧的小演员全部上场,开始表演一段一分钟的小舞蹈。王老师刚松了口气,往台上一看,顿时那口气直冲脑海:那支她早上花了二块钱买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正在江夏手上挥舞着呢!
表演结束,王老师把一帮小演员召集到教室里,云依宁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支玫瑰花,嘴巴扁扁的,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丁哲华却浑不知即将挨批,高高兴兴地跟在江夏后面。
刚走进教室,江夏高兴地说:“王老师,我们演得好不好?我听见下面好多小朋友都拍手了。”
一帮小演员热切地看着王老师,期待老师的表扬,王老师一肚子的批评顿时咽了回去,点点头:“是的,你们表现得都很好,等会老师给你们每人发五朵小红花。”
小演员们雀跃起来,连云依宁也忘记盯那朵玫瑰花了。
“不过,丁哲华,你能不能告诉老师,怎么忘记把玫瑰花带上去了?”王老师和蔼可亲地问。
那时候在后台候场的小演员们顿时说开了:“江夏说玫瑰花真好看,她回家要叫哥哥买。”
“丁哲华就把玫瑰花送给江夏了。”
丁哲华涨红了脸,大声分辩说:“是费扬帆先说要送给江夏的,后来我才送的!”
费扬帆不服气了,也大声说:“我明天带玫瑰花来送给江夏,又不是现在送!我家里有花的!”
“哼,我比你早送。”
“哼,你的花是王老师买的,不是你自己的,丢丢脸。”
“你的花是你爸爸妈妈买的,你才丢丢脸。”
……
王老师看着两个人像斗jī一样地,脸红脖子粗,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又好气又好笑:虽然刚才气得快脑充血,可现在看看他们每一个人的童真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一种别样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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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中甲班在打打闹闹中变成了大甲班。
到了大甲班没几天,江夏就大哭了一顿,把班里的小朋友和老师们都吓了一大跳。
那天防疫站的医生们来打疫苗,三个白大褂在班里一溜儿排开,试管和针管在桌上也一溜儿排开,一个白大褂取出一根针管,把针头往针管上一戳,尖尖的针头在空气中泛着银光,而医生们都摆出一副特亲切特温柔的样子,说:“小朋友们,害不害怕?”
小朋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男孩子大声说:“不怕!”
云依宁眼尖,看到江夏一直往后躲,忽然说:“江夏,你是不是害怕打针啊?”
江夏小声说:“我才不怕呢。”
云依宁大声告状:“王老师,江夏一点也不勇敢,她害怕打针。”
顿时,全班小朋友的眼睛都盯向江夏和云依宁,王老师走了过来,说:“我们是大班的哥哥姐姐了,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好孩子要勇敢,打针不能哭,江夏肯定是好孩子。”说着,她向全班环视了一圈,心想,这个头一定要开好,不然到时候班里哭声震天,脸都丢光了。“费扬帆,你怕不怕?”
费扬帆当然不怕,挽起袖子噔噔蹬地跑到上面,医生gān净利落地往他胳膊上戳了一针。王老师问:“痛不痛?”
“不痛,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费扬帆觉得自己就像个英雄,洋洋得意地说。
云依宁也上去了,轻声轻气地对医生说:“医生阿姨,你轻一点打。”
医生阿姨边用酒jīng棉花消毒,边照例噗地一针,嘴里还说着:“嗯,阿姨打得很轻很轻,你看,打好了,轻吧,不痛吧。”
云依宁的泪花都快出来了,qiáng忍着没哭,看看王老师,等着王老师的表扬。王老师带头鼓起掌来:“宁宁真是个勇敢的孩子,大家给她拍拍手。”
小朋友们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云依宁有点得意地走了下来,挑战似的看看江夏。
眼看着小朋友一个一个地走了上来,不管怕不怕,就算是眼里含着泪花,也都乖乖地打了针,可是江夏坐在那里却一动不动。王老师有点急了,蹲下来问:“江夏,老师陪你一块儿上去好不好?一下子就好,真的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江夏的脸雪白,两只手使劲地抓住凳子,咬着嘴巴摇摇头,带着哭腔说:“王老师,我不要打针。”
“不要打针会生病啊,”王老师耐心的解释,“生病了会很痛哦,到时候要打很多很多针的。”
“我不要打针,王老师,我怕。”江夏终于忍不住了,大哭起来,一把抱住王老师的头,眼泪鼻涕都往王老师的衣服上擦。
小朋友们都哄笑起来,费扬帆也在那里怪腔怪调地学江夏的哭声:“王老师,我怕。”
王老师被江夏象八爪鱼一样缠着,顿时母性大发,瞪了一眼起哄的小朋友们,不住安慰江夏。医生已经把班里最后一个打完,两个人一哄而上,一个负责掳袖子,一个装针头,手起针落,随着江夏的一声惨叫,医生们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隔壁班的老师都来围观大甲班最无法无天的小朋友的糗事,小公主的抽噎还没有结束,双眼闪着泪花,楚楚可怜,众位老师又是亲,又是拍,又是捏,玩得不亦乐乎。
晚上孙阿姨来接江夏,王老师提起这件事情,孙阿姨说:“小夏很害怕上医院打针的,小时候发烧了打吊针,哭个没完没了,烧没退倒是把喉咙哭坏了,所以我家小夏从来不打针。”
“那防疫针呢?”
“那要等她睡着,睡着以后我们把医生请来在家打。王老师,不怕你笑话,我们都怕她哭,她一哭,我都忍不住想哭。”孙阿姨不好意思地说。
王老师看了看在一旁追着费扬帆跑的江夏,有这么多人宠着江夏,她不知道是该替江夏高兴,还是该替江夏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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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甲班,王老师迎来了她幼儿园教师生涯的一个关键时刻:她要代表新苗实验幼儿园参加区里的教坛新秀评比。
教坛新秀两年评比一次,区里的第一名要参加市里的教坛新秀评比。王老师在本园的层层选拔中拔得头筹,和区里将近五十个同样被选□的老师同台竞技,唱歌、跳舞、绘画、教学理论……这几项都名列前茅,新苗实验幼儿园的领导们高兴坏了,史无前例地许愿说:如果能评上第一名参加市里的评比,奖励出去旅游一次,年底评优,年终奖按照最高一档的系数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