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士气大振,怒吼如沸,战鼓隆隆,在姬远玄引领下,cháo水似的朝水妖冲去。
万shòu奔腾,乱箭齐飞,数百辆投石车争先恐后地抛弹起巨大的石块,如流星陨石似的撞落而下。水妖大军冲在最前的淘涂营顿时人仰马翻,惨呼迭起。
冲杀声中,又听得一阵诡异的琴声,如峭壁狂风,暗夜惊涛。
北鲜军团shòu吼如狂,乱抛顿止,很快又恢复了秩序,两翼齐举,风驰电掣,冒着箭雨星石悍然挺进。既而“呀呀”之声大作,北边地平线上蓦地冲起一团团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朝南疾速席卷而来。
姬远玄凝神远眺,心中大凛,那漫无边际的滚滚黑云赫然是万千凶禽飞shòu,数量之多,气势之猛,竟比那当日当寒荒图所见更甚!
当下抡起青铅大旗,迎风展舞,喝道:“飞shòu军出战!存亡胜败,在此一举,宁可断头颅,也绝不能退一步!”包乘喝喏声中,骑乘蟹邸角猪shòu倏然冲出,率领三千飞shòu军横空猛扑,去势如电。
飞shòu军乃是从土族所有军队中千里挑一,并由土族各将军轮流训练的jīng锐之师。其座下飞shòu也是jīng挑细选的极为凶猛的灵shòu,又经特殊培训,嗜血好杀,见着漫天凶shòu,非但毫不畏缩,反倒激起狂bào凶性。
远远望去,两军如怒cháo对卷,越来越近,相距已不过三里之遥,惊天大战,一触即发。
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如晴天霹雳,整个大地陡然剧烈震动起来。北鲜军团奔驰的平原上突然炸开一道狭长的裂缝,仿佛大地陡然张开森森巨口,择人而噬。
冲在最前的近千名水族骑兵猝不及防,顿时连人带shòu冲落其中,惨叫连连。
后面的骑兵纷纷勒缰回旋,但冲势太急,一时间哪能止得住?不断地与后方奔来的shòu群撞在一起,惊呼声、shòu吼声、金戈jiāo错声……不绝于耳。
姬远玄身在高空,看得分明,那条地缝恰好横在水族大军阵前,自东而西迸裂如闪电,距离己方大军尚有二里之遥,当下再不迟疑,举起白兕号角,高声叫道:“三军止步,立即回撤!”
话音未落,“咯啦啦”一阵刺耳脆响,那道地缝疾速裂变,瞬间绵延出十余里,越扩越大,向两侧蔓延出万千缝隙,彼此jiāo叉迸舞,蜘蛛网似的疾速guī裂。
土族众将遇变不乱,驭shòu俯冲而下,挥舞战旗,领着各部军团,纷纷掉头,从两翼朝后斜方回旋狂奔,全速撤退。
“轰!”几在同一瞬间,纵横jiāo错的地缝中蓦地冲she起千万道霓霞绚光,整个大地陡然崩塌!
万shòu惊吼,水族大军惨叫狂呼,接二连三地朝下陷落。
混乱中,千余名翼龙骑兵仓皇冲天飞起,动作稍慢些的,不是被巨石砸中,一命呜呼,就是被猛犸等凶shòu的长鼻、巨尾死死勾缠,一起拖着坠入无底深渊。
转瞬间,整个大地土崩瓦解,就连巍峨连绵的真陵山脉也随之坍塌。
尘土滚滚,蘑菇云似的层层翻腾,方圆十里内什么也瞧不见了,只看到万道霞光破空喷she,转化为熊熊烈焰,獠牙似的吞吐跳跃,将整个天空烧得通红一片。
被那冲天火焰包围吞噬,数万凶禽飞shòu或惊惶盘旋,左冲右突,怪叫悲鸣,焦臭之气随风弥漫,刺鼻难闻。
轰隆声连绵不断,土族大军不敢后顾,没命价地纵shòu狂奔,身后大地不断坍塌陷落,红光喷吐,数百名龙马骑兵逃之不及,立时消失。
大军如狂cháo退却,直冲出十多里远,听见那轰鸣声越来越小,这才渐渐放慢下来。
回头望去,原本巍峨壮丽的真陵山脉竟已被夷为平地,尘土漫天,黑烟滚滚,如遮天大雾,掩映着一道道姹紫嫣红的火光,久久不能散去。
土族众军士瞠目结舌,惊魂未定,说不出一句话来。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有一点,却是看得分明:素有“水族第二军团”之称的北鲜八部shòu骑已经全军覆没,埋葬在了土族地底!
百丈高空中,狂风怒啸,姬远玄骑乘着麒麟驻云远眺,隐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那巨大的地缝绵延二十余里,宽近千丈,如刀劈斧凿,深不可测。壑中云气缭绕,霞光吞吐,美丽而又狰狞。
他徐徐地吐出一口气,放下千里镜,双眼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也不知是惊是喜是悲是惧。
身边,包乘、huáng猛等将驭shòu盘旋,面面相觑,又是骇异又是惊喜,半晌才颤声道:“皮母地丘!陛下,皮母地丘重现大荒了!”
大荒590年十月,huáng帝率大军与水妖激战于真陵之野。五族离心,天崩地裂,消失了十六年的皮母地丘终于重现于世。
这一天,距离神帝驾崩之日,恰好四年零六个月。
第一章婚礼前夕
清晨,东海上薄雾弥漫,姹紫嫣红的朝霞将天海遥遥隔断。碧空中晨星寥落,几只海鸟悠然划过,贴着蓝紫色的海面自在飞翔。
晨风呼啸,惊涛卷舞,激撞在礁岩上,冲起重重大làng,兜头拍来,水雾蒙蒙,夹带着透骨寒意。
一个清丽绝俗的白衣女子翩然而立,恍然不觉。秀发飞扬,衣裳起伏不息,妙目痴痴地凝视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呜——”东南方号角回dàng,激越入云,远远地响起一片欢呼。
白衣女子微微一震,转眸望去,雾霭离散处,一艘龙头巨舰正乘风破làng,朝岸边驶来,猎猎风帆上绣着一条极为狰狞的赤眼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龙使舟来啦。木丫头,你当真不去么?将来可别后悔呀。”从她身后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甜脆笑声。
几丈外的礁石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huáng衣少女,巴眨着眼睛,正饶有兴味地盯着她,苹果似的脸蛋上漾着甜美的笑容,双耳各悬挂着一条赤练蛇,合着万千发辫随风摆舞,显得纯真而又诡异。
白衣女子脸上微微一红,摇了摇头,正待说话,又听一个柔媚的声音淡淡道:“好孩子,洛姑娘说得不错,天下之事但求光风霁月,无愧于心、无憾于己便可以啦。又何必太在意世人所说所想?”
循声望去,香风鼓卷,一个紫衣女子从山崖上飘然掠至,白发似雪,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风华绝代,美貌不可方物。
“姑姑。”白衣女子转身朝她盈盈行了一礼,低声道,“蕾依丽雅若非无愧于心,又怎会到此请姑姑代传消息?只是眼下两族jiāo兵,以我身份,自是不能……不能前往道贺。”
huáng衣少女格格笑道:“地上长藤蔓,地下落花生。明明对我的亲亲小情郎牵肠挂肚,嘴上还偏偏不承认。既知两族jiāo兵,为何还千里迢迢通敌报信?依我之见哪,你是怕见了他们,把喜酒喝成酸醋,所以才不敢去吧?”
白衣女子双颊晕红更甚,眉尖轻蹙,微有嗔怒之意,淡淡道:“仙子多心了。拓拔太子对我曾有救命之恩,蚩尤公子又是本族羽青帝转世,于公于私,我都理应化gān戈为玉帛。”
秋波流转,凝视着茫茫大海,轻声道:“只盼明日东海风平làng静,太子婚典顺顺利利,喜乐安宁……”说到后一句时,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酸疼刺痛,咽喉象是被什么堵住了,声音低如蚊吟,几不可闻。
这三人自然便是姑she仙子、空桑仙子与洛姬雅。
蟠桃会后,木神句芒与姑she仙子罅隙益深,虽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奈何她向来洁身自好,殊无把柄;嫉恨之余,句芒只好操纵木族长老会,修改族规,限制圣女权利,除了祷天、祈福、占卜、祭礼……等神职之外,其他一概予以限制。
姑she仙子清心寡欲,对族内大权素无所求,所以也不以为意。众长老、城主趋炎附势,对她日渐冷落,她也乐得清净,独自幽居于姑she山上。
某日,听说拓拔野和雨师妾、蚩尤与晏紫苏即将双双大婚,她怅然若失,云游东荒聊以散心,想要顺道拜祭神帝,却在南际山上邂逅了空桑仙子与洛姬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