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个二傻子,居然敢偷孩子,以后来了要打断他的腿。”老阿嫲顿足拍手叫道。
正说着,对面来了好一群人,跑在前头的是一对衣着光鲜的俊男靓女,女的一上来就抢过凯文,紧紧抱在怀里:“凯文你吓死妈咪了,你跑哪里去了?”凯文回到母亲怀里,又重新哇哇哭起来。
刚才领路的老阿嫲抓住一名五六十岁穿着考究的老者胳膊,激动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凯文是被二傻子抱走了。多亏了谢家院的这个孩子在村口碰上二傻子,见他抱着凯文往外走,觉得不对劲,帮我们要回了凯文,真是个机灵的孩子。”
老者赶紧上来,抓住谢元淼的手,感激地说:“谢谢你救了我孙子,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谢元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凯文已经找到爸爸妈妈了,我该回家了。一会儿要下雨了。”
一直在一旁安慰妻儿的年轻男人转过身来,盯着这个救了自己儿子的少年细看,不由得心中一动。那是个个子不高的男孩,不到1米7,留着中规中矩的学生头,穿着不甚合身的校服,长得很俊秀,皮肤不算白,也没有一般广东人的黑,透着一股子gān净的气息,眼睛不是特别大,但是非常漂亮,睫毛浓密,瞳仁乌黑发亮,如两汪深潭,眉心不偏不倚有一点黑色的小圆痣,大概不会比芝麻更大,但却令人过目不忘。他握住谢元淼的手:“谢谢你救了我儿子凯文。我叫郑世钧,这是我父亲,我们从香港回来祭祖,没想到碰上凯文差点被拐,幸亏你出手帮忙,真是感激不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元淼第一次被人这么正式自我介绍,还是个长得挺好看颇有气势的成年人,又被对方握紧手不放,颇有点不自在,他不敢和对方对视,垂下眼帘:“不用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我叫谢元淼,隔壁谢家院的。”
有人认出他来:“他是隔壁谢家院谢嘉田的孙子,在镇中上学的那个嘛,据说是个小神童,读书特别厉害。难怪这么聪明,知道二傻子是拐带了孩子。”
谢元淼越发不好意思了:“我也是碰巧赶上的,二傻说凯文是他捡的,我觉得可能不是故意拐带的,他的智力有点问题。”
郑世钧握紧了谢元淼的手:“无论如何,今天都万分感谢你。晚上请留下来吃晚饭,让我们好好表达谢意。”
正说着,一点雨落在了谢元淼的头上,他急了:“不用麻烦了,郑先生,我要回家去了,刮台风了,再不走,一会儿就下大雨了。”
郑世钧的父亲郑永柏说:“世均你送他回家,记得要表示感谢。”
谢元淼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带了伞。我这就走了,再见!”说完抽出自己的手,拔腿就跑。
郑世钧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落荒而逃,仿佛不是他做了好事,而是做了坏事一样。正想去追,其父郑永柏说了一声:“算了,明天置备些礼物,我们亲自上门拜访吧。”
还没出村子,大雨点就落下来了。谢元淼从书包里拿出折叠伞赶紧撑开来,顶着狂风走了几步,感觉在台风里打伞简直举步维艰,随时都有翻伞的可能,只好将伞收了,将书包抱在怀里,撒开脚丫子往家跑。幸亏离得不远,十几分钟就到村子了。
谢家院的名字是名副其实的,这个村几乎都是同一姓氏,姓谢,就如同隔壁的郑氏祠堂一样,全村都姓郑。谢家院的房子是cháo汕地区农村普遍格局,全都是统一构造的,沿着某条中轴线排开,房子以街巷的形式整齐排列。人多地少是cháo汕地区的特色,人们修建住宅房是尽可能地节约用地,所以家家户户几乎都是相连的,即便不连着,两墙之间的位置也是极狭窄的,街巷之间留出足够的空间,以方便水的引导,因为这里临海,到了夏秋之际,台风bào雨常常不约而至,降水量非常充沛。
因此整个村子的房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院,中轴线上是谢氏祠堂,院落在祠堂左右两侧依次排开。谢元淼进了院子,便不断跟人打招呼,因为都是族里人,不是阿公阿嫲,就是叔伯婶娘。“阿淼回来了啊。你爸也回来了。”
“真的啊?谢谢阿婶!”谢元淼一路飞奔回家,心里雀跃不已,爸爸回来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到了家门口,正要进门,碰上自家伯娘郑银秀从隔壁门里出来倒水,谢元淼站住了,礼貌地打招呼:“阿姆(伯娘)。”
郑银秀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两眼,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回来啦,你爸也回来了,进去看看吧,可别吓着了。”
谢元淼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伯娘一向与他们家不合,跟他妈吵了据说有十几年了,至今还会因为大大小小的事争吵不休,但是妈妈还是让他们对大伯伯娘该有礼貌,大人之间的事,跟小孩子没关系,他妈的原话是这样的。他正要跨进自家大门,突然听见“啪”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在了自己脚边。
第2章 惊雷
那是一只漂亮的花瓶,爸爸从广州带回来的,里面还有几支漂亮的塑胶花,妈妈喜欢得很,摆放在茶柜上,每天都擦拭得gāngān净净的,谁居然把它摔碎了。出什么事了?
“妈!”谢元淼进了厅堂,这个时间有点晚了,又是台风天,屋里没有开灯,光线十分暗,他没有看到他爸在哪儿,就看见他妈还在努力摔东西,这次拿起的是他爸最钟爱的紫砂茶具。这是要gān什么,谢元淼连忙冲上去拦着他妈。
huáng美云看见儿子进来了,原本就通红的眼睛立即泪盈满眶,眼泪唰唰往下流。谢元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即便是被伯娘左右刁难,寻衅挑事,受了委屈也决不掉半颗眼泪的,所以此刻他也吓了一跳:“妈,怎么了?”
huáng美云抱住儿子,呜呜大哭起来。谢元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手足无措:“妈,怎么了,别哭啊,别哭。我爸呢?”
说到他爸,huáng美云的哭声更大了。谢元淼听见厅堂的角落里有人咳了一声,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不就是他爸谢应宗。“爸,我妈这是怎么了?”
huáng美云只是一味呜呜地哭,根本不说一句话。谢元淼又追问了一句,谢应宗才清清嗓子说:“你妈有些事想不开。”
huáng美云一下子bào怒了:“我日你祖宗,谢应宗,我在屋里头辛辛苦苦给你赚钱开店、养儿养女,侍奉老人,你倒好,在外头养小老婆,连崽都生了,你还是个人吗?你就是个畜生!”
谢元淼听在耳中,如同炸雷一般在脑海中回想,他爸居然在外面养小老婆!他两眼冒火:“爸,我妈说的真的吗?”
谢应宗不自在地扭了一下头:“这件事,对你又没什么影响,她又不会回来。你照样是我老婆,我赚的钱还照样给你花,以前给你多少,以后还给你多少。”
huáng美云抓起手边的一个紫砂茶杯,猛地一扔,砸向谢应宗,谢应宗躲闪不及,被砸中了额头,顿时鲜血直流,他猛地冲过来,抡起拳头想砸。谢元淼张开双臂,怒目圆瞪:“你敢打!”
谢应宗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犹豫了一下,挥了一下拳头,咬牙切齿地说:“huáng美云,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你这个女人,心真歹毒啊,哪个男人愿意和你这样的女人一起过!”说着伸手抹了一把鲜血直淌的额头,一边骂骂咧咧的。
huáng美云从儿子身后冲出来,挥舞着拳头就要和谢应宗拼命,吓得谢应宗赶紧往外跑。谢元淼拉住他妈:“妈,妈,你别去了!”去了谢应宗肯定不会有好果子给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