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杨对施理说了,只要保证常用食用菌的产量,余下的施理想培植什么品种都随他意。这对施理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伊甸园啊,大棚的面积有近千平方米,四个大棚,师兄也是花了本钱的。一定要种出个样子来。
施理将四个大棚进行了分配,每个大棚种植不一样的蘑菇,忙活了快一个月,现在都已经种下去了。他每天都要去大棚里检查一下室温、通风和湿度,种子撒下去,一般需要一两个月才能出菇,有的甚至要更久。但是这期间的管理工作丝毫不能懈怠,他们教授也说了,种蘑菇这东西,三分技术七分管理,要费很多心力。施理别的没有,但是耐心却是相当足的。
他细心地检查完大棚之后,适当为2号棚开了点缝隙通风,然后又去苗圃里打理花草去了。今天工人们不在,太阳不小,风也不小,水分容易蒸发水,有些喜湿的花草需要浇水。昨天工人师傅老陈说东南角的百合花叶子上出现斑点了,一会儿他还要去给百合喷点药剂。
因为没人在,就没人陪他说话。他一边忙活,一边想起今天来买花的那两个人,那个人明明看起来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却被人叫做大师,也不嫌害臊,多半是个骗子。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神怪怪的事情,装神弄鬼吧。也是他们爱信,要换作我,不用扫把给他扫地出门才怪。
施理不知道他在嘀咕张堪的时候,张堪也在嘀咕他。张堪自十八岁出道之后,刚开始时也被不少人质疑过能力,然而他以事实让那些质疑他的客户们对他的态度由不信任到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在业内树立了自己的威信。看风水这种事,大部分人都是不相信的,人们视之为旁门左道,只有真正遇到麻烦的人,在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才会想起来找风水先生。一般的风水先生是不开门营业的,他们一般只会在业内口耳相传,被内行的人推荐或者引荐。人们常在街边看到的那种开着小小门脸,打着算命看相牌子的小店,通常都是水平比较低的风水师。
张堪今年26岁,就已经是本地小有名气的风水师了。他的知名度在业内是响当当的,所以生意是源源不断,财源更是滚滚而来。这一次的客户高深,是个小企业的老板,自从公司搬了新址之后,公司就常常出现大大小小的官司,业务相当不顺,有相熟的朋友说,可能是新公司风水不好,改一改就好了。于是经熟人的介绍,找到了张堪,让他帮忙改一下风水。张堪去他公司看了一下,建议他本人换了个办公室,挪了一下一些家具的摆放位置,又建议去买一些开运招财植物。
张堪给高深一换办公室,他们公司那个纠缠了很久的客户突然松了口,答应不再追究责任了。高深深感神奇的同时,对张堪的能力确信无疑,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这才买花木都愿意亲自出马,跟着张堪去。
张堪开着车,有些气鼓鼓的。高深是做生意的人,深懂得察言观色,他笑着说:“张大师何必跟一个年轻人置气。他还年轻,一路顺风顺水,没栽过跟头,自然是不信怪力乱神之说的。等他真如我一般吃过亏了,自然就会明白这风水的可信度了。”
张堪听他这么说,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这种质疑的声音我听过的次数也有成百上千次了,我原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没想到真听到人说时,还是难以坦然接受。我也是,跟这么个小孩置什么气!”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慡。亏得那小子声音那么好听,还长得白白净净的,下次要是再碰到他,非捉弄他一下不可,让他识得我的厉害。
高深看了一眼他,没有做声,这个年轻的风水先生,据说在业内名气很不小,大概也是太过顺风顺水,习惯了人们对他的尊敬,就难免心高气傲些,一听到质疑自己的声音,自然就心里不平起来。这不过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第3章
天擦黑的时候,施理正端着大碗在吃面条,王杨回到了苗圃。“师兄,你吃了饭没?”他嘴里塞满了面条,话说得含糊不清的。
王杨摆了下手:“不吃,累死我了,我去睡觉。”说着开了他自己的房门,灯也不开,直接拍上门上chuáng去了。
施理不知道师兄受了什么气了,他一大早兴冲冲地就去见花友了,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这个样子呢。他哧溜哧溜地吃面,还没吃完,听见门砰地一声开了,王杨顶着一脑袋凌乱的头发出来了,衣服也没换,揉得皱皱巴巴的。
面差点呛进施理的气管里,他咳了两声:“师、师兄,你怎么了?”
王杨一屁股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哀怨地说:“小理,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不就去见个花友吗,聊了那么久,他网名叫做空谷幽兰,真名叫做段兰平,我以为他是个女的,结果一见面,居然是个纯爷们,还留着一把大胡子。小理,哥真苦啊,怎么会遇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啊?”说到后来,王杨都变成哭诉了。
施理差点笑出声来,他连忙扭过脸去,无声地大笑了两下,收拾好表情,转过脸来,作严肃状:“师兄,你不就是去见个花友么?难不成你网恋了?”
王杨不自在地说:“算不上网恋吧,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女的,又很谈得来,所以还是有好感的,没想到这么幻灭。啊啊,我以后再也不去见什么网友和花友了,老子再也不肖想网恋了。”
施理只好附和他说:“师兄这样想就对了,这外面那么多的姑娘,随便一抓一大把。”
王杨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是啊。”过了一会又振臂大喊,“明明名字有个兰字,为什么是个男人?!这太欺骗人感情了!坑爹啊!”
施理喝完汤,摸了一下嘴巴说:“那个,师兄,叫兰字的不一定就是女人,梅兰芳的名字里也有个兰字呢。”
王杨愤怒地瞪着施理说:“人家梅兰芳是艺名,他是唱旦角的,起个女人名字,有什么不对的?这个段兰平,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又是兰,又是平的。他家里人有毛病,给儿子起这么个名字,娘们唧唧的。”
施理耸耸肩:“说不定别人爹妈一直想生个女儿,名字早就起好了,看到是个儿子,伤心之下,也就懒得改了。其实我觉得这个段兰平才可怜呢,分明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顶着个如花似玉的名字活了大半辈子,你说郁闷不郁闷?”
王杨顿了一下,垂头丧气地说:“也是啊。可是不是可以改名字么,为什么不去改了呢?”
施理小心地说:“名字是爹妈给的,一般都有着深层次的寄托在里面,所以他才不愿意改吧。”
王杨站起身,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往自己屋里去了,这一回开了灯,拿着衣服去冲凉。
“师兄,我给你下碗面条吧?”施理在后面喊。
“不用了,吃不下。”
施理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见到让师兄那么失望的网友,他不早点回来呢。他想跟王杨说今天卖花木的事情,但是看见他情绪那么低落,算了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户照she进来,施理睁开眼,看了下手机,才六点多,夏天的太阳就是起得早,懒觉也没法睡了。又忆起来这是在师兄的苗圃,不是学校宿舍呢,都快一个月了,还没能适应过来,不是谁说21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么,这早就过了21天,自己还常常记不起身处何地。
他起来洗漱,面对着一大片葳蕤的花木,不由得心情大好。作为一个园艺师,王杨还是很合格的,他将他的兰芷园打理得井然有序,还颇有逸趣,房子的左前侧挖了一个小荷花池,种了洪湖莲子,此刻荷叶田田,盈翠喜人,散发着淡淡的荷香。叶中小荷才露尖尖角,已有蜻蜓立上头了。右前方种了一片玫瑰,有红有huáng,正值花季,开得极其热烈,这花也不是用来卖的,市面上见到的玫瑰花,多半都是从专门的玫瑰园种出来的,他们这数量太少,完全供应不上。只是偶尔有客人过来看到,会买上两束。房子右侧种的比较杂,各式各样的有些,后面种了一片薰衣草,左侧种了一片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