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群怎么样啊?”
翔少爷抱着鹰鹰跳下马,一边走一边道:“叫周大夫来一下。马群散在这儿向东北四十里,去几个人帮师父收一下。”
十来个牧马人立即应诺,纷纷拿了绳套上马离去。翔少爷先把鹰鹰送回他的房间,回身出来在台阶上吩咐了管家几句,周大夫刚好赶到,两人一起进来检查伤者。
“膝肘处的擦伤很重,伤口的砂粒也要用药水清洗,脚踝的扭伤已经伤到骨头了,得格外注意,十天之内不要下地行走。”
“没什么大碍吧?”翔少爷问。
“无碍性命。”周大夫朝秦妈端来的水盆里滴了几滴药水,剪开鹰鹰的袖子,开始清理伤口。
受伤的时候因为情势的缘故,没有觉得疼,可现在硬生生要把嵌在肉里的砂粒擦洗掉,当然是疼得钻心,鹰鹰虽然没有呻吟,但额上已渗出一层汗来。
翔少爷在一旁默默看了半晌,突然拿了块手帕走上前,团成一团塞进鹰鹰嘴里。
“一看你就是个倔性子的人,不叫疼可以,咬着这个,免得把自己嘴唇咬破。”
鹰鹰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咬住了手帕。
周大夫清理好伤口,敷上一层药,包扎了起来,再抬起受伤的那只左脚,在附近xué位处揉了揉,也用布条紧紧缠住。
“好了,静养几日,每天换一次药,七八天后就会慢慢愈合。伤口不要沾水,忌吃豆类食物。”大夫净了手,收拾好药箱,起身叮嘱了两句,告辞出屋。
翔少爷按礼数送到门口,刚刚回转身子,吓了一跳。
“大夫刚才包好的,你拆它gān嘛?”
鹰鹰眼也不抬,径自将左脚上缠的布条解下,淡淡道:“骨头有点错位,我再重新对对。”
“对对?”翔少爷瞪着他,“说的那么轻巧,那可是骨头耶,而且还是你自己的骨头,你可别乱来。”
鹰鹰没有理他,双手握住左脚,力道巧妙地一拉一送,听得轻轻一声脆响,这才松开紧咬的的下唇,重新用布条包扎起来。
“你、你……”翔少爷显然没想到他动作快成这样,说重新对对就重新对对,抢步上前已拦阻不及,简直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
处理好左脚,鹰鹰擦擦额上的冷汗,又抬起手臂,看看包得严严实实的肘部。
“你该不会又想重新洗洗吧?”翔少爷有些生气地问道。
“怎么会?周大夫洗得挺好的。”鹰鹰觉得这孩子反应有趣,不自禁地勾了一下唇角。
翔少爷歪着头看他,“我第一次见你笑呢。其实你笑起来还算挺好看的,虽然没有……”
“没有你哥哥那么好看?”鹰鹰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气得那恋兄情结(恋兄这个说法不太好,实在要用,要不写有恋兄情节??)的年轻人扭头就走,还差点撞翻秦妈刚好端着进来的煲汤。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王真人带着马群和前去帮忙的牧马人回来,清理的结果是丢失了八匹马。出乎鹰鹰意外的是,这笔损失没有算在他的头上。因为遇到这种qiáng度的chūn季风bào,还能及时控制马群排成团状队伍,确保人畜的最小折损,已经算是做得非常之好了,很多同事的牧马人都在探病的时候对他表示过赞扬,所以这八匹马就按惯例入了自然损耗的帐目。只不过……
“马的事情当然不怪你,医药费用也算了,可是你的命总算是我们冒着风bào去救回来的吧?”王真人站在chuáng边,用无比善良的表情看着他。
鹰鹰叹了一口气。
心算了一下存银和自己的薪资情况,看样子还得在牧场呆上十个月才行。
被周大夫断言七八天才会愈合的伤口,两三天后就结了疤,鹰鹰自己重新处理过一下的左脚,更是痊愈的飞快,不到第四天,他就可以行走自若。对此周大夫十分惊奇,围着鹰鹰转了好几个圈儿。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还是大夫的药方子开得好,”鹰鹰淡淡地笑,“我不过对草药有些兴趣,自己添加和提炼了一下。”
“不仅如此吧?”周大夫摇摇头,“你接骨的手法之准确,是我平生罕见,单单只是有兴趣,恐怕不会这么专业,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鹰鹰又低下头。
他每次低下头,都代表不愿意继续当前的话题。
从他被王真人救到牧场至今,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过去一定有着许多的秘密,但却一个也没成功挖掘出来。
除了因为鹰鹰本身嘴紧以外,草原上的人也确实有不探究他人隐私的习惯,这些纯朴善良的人担心问的太多,一不小心,触痛了人家的伤口。
总之,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倒在寒冷的雪地中的,鹰鹰的过去,显然不是那么安贵尊荣、一帆风顺,既然他不愿意说,当然不应该勉qiáng人家。
周大夫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但至少也在王真人牧场住了近二十年,性格脾性已经是个地道的草原人了,所以鹰鹰一低头,他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转开话题,开始从纯学术的层次上与鹰鹰讨论医理和草药学,结果越讨论越有兴趣,到深夜不得不离开时,他已经预约了鹰鹰好多业余时间。
这件事还带来一个意外的后果,那就是因为懂医,鹰鹰的薪资每月又增加了半两银子。
接下来的两个月过的异常平静,鹰鹰每天除了工作以外,就是跟周大夫在一起研究草原上的各类植物,偶尔出现伤病者,就会被他们俩拿来实验新制成的药剂,虽然这些新药基本上都很有灵效,但大家对实验二字还是有一点怕怕的,尽可能地让自己不要生病受伤。
牧场对外的生意也仍然做得很火爆,每当外出的马帮回来时,鹰鹰还是会向每一个人打听他们又收集到了什么奇异的故事。入夜的时候,他常常独自一个翻看自己做的故事笔记,仔细地思索和琢磨,虽然这本笔记已足足有两三寸厚,但真正能让鹰鹰满意的东西其实没有多少,他还需要收集到更多的信息和资料。
“你说翔少爷去过很多地方?”
“是啊,翔少爷的家族在关内是数一数二的,朋友也多,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喜欢到处游历,就算咱们牧场最资深的贩马人,也没有翔少爷见的世面多呢。”管家的口气说不出的得意。
“不是说翔少爷家是关内的世家大族吗?他们家里放心让他这样到处乱走?”
“萧家是武林名门,功夫好,势力也qiáng,听说还跟皇上家沾亲呢,谁敢碰萧家小少爷一根寒毛?”
“翔少爷姓萧?”
“你还不知道?”管家笑起来,“也是,平常总是翔少爷翔少爷的,也没人特意跟你提这个。翔少爷的大名叫萧海翔,在萧家,排行第二,上头还有个哥哥。听说他哥哥倒真的是娇生惯养,很少出门的。”
鹰鹰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问道:“翔少爷在屋里吗?”
“今儿一早,场主就派他到三十里外的何家牧场给何老场主送寿礼,这时间大概在回来的路上吧。”
“谢谢你了。”
“咦?鹰鹰你去哪里啊?”
“出去放马。”
“喂,太阳都快下山了……”
鹰鹰把自己负责的马群全都赶回栅栏里,骑着一匹健壮的黑色母马朝何家牧场的方向飞奔。诚如管家所言,没跑出十里地儿,就看见了正纵马归来的萧海翔。
此时日头已经渐渐西斜,逆光而来的少年与骏马象是被金光镀了一层似的,丰华灿烂,在广袤草原的映衬下,显得那么英姿勃勃,仿佛可以看得见奔涌的青chūn气息在空气中流动,让鹰鹰在一瞬间有些失神。
“你是来找我的?牧场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萧海翔皱着眉头驾驭着胯下的爱马靠近。
鹰鹰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有件事情,想问问翔少爷。”
“什么事啊?”萧海翔放松缰绳,与鹰鹰并驾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