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在旁瞧着,突然扑哧一笑。他觉得宝宝这里的神情跟那小猴子像极了。“好孩子,这只笔猴是叔叔特别养的,别看牠还小,却很机灵,能懂你的话。只要你肯好好待牠,牠一定会帮你很多事的。”
笔猴又称王孙,产于福建武夷,因其小巧,举毫书写时,常攀附在笔管上,十分可爱,因此一向是书房宠物。但像这只这般,毛色细密金huáng,色泽艳丽,仅孩童巴掌大小的,还是不多见。
捧着小小可爱的笔猴,小小昊眉开眼笑,稚气地许诺道:“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小猴儿~要乖乖哦!等我给你起名字。”
宇文见小小昊这般喜爱笔猴,心下对他更是疼爱了一层,不明白煌为何一提起宝宝便是一脸的哭笑不得。这般可爱又惹人怜的小娃儿,纵然淘气了点,又有何妨——他却不知,小小昊绝不只是“淘气了点”。
“还有压岁红包。”宇文又掏出个袋子递给小小昊。小小昊正逗着笔猴,努力为牠想名字——他父皇为给他起名,准备了长三尺,宽二尺,厚达一尺的起名簿,他一个一个背出来,却被小猴儿一句一个摇头否定掉。所以看到红包时,虽然高兴,却不愿中断与小笔猴的沟通。
左右为难之际,看小猴儿漆黑湿润的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自己,小小昊福至心灵,捧起牠笑道:“小猴儿小猴儿,我直接叫你小猴儿可好?我终生只养你一只猴儿,所以对我来说,小猴儿就是单单指你了。你说好不好?”
宇文没想到小小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惊一叹,突然想起,当年前任无帝曾送给昊一只小貂儿,昊……也曾说过相似的话——喜爱的不需要多,一生能有一个便足够。
那只紫玉貂在昊十一岁时死去。从此,他虽住在昆仑,却再也没有养过第二只貂。
虽然,煌常抱怨无名越来越像轩辕了,但骨子里,还是有着昊的血缘哪!
小笔猴这次没有再摇头了,吱地一声,窜上小小昊的肩头。
“小猴儿自己承认你是他的主人了。”宇文笑了起来。
之五
十二月廿九(新年前二天)?凌晨
红包里不是常见那类雕着字亦或做成笔墨样子的金稞子,而是打造成玲珑假山的笔架。这笔架手艺细巧,连贯间一气呵成,乍看似简单三峰,细看却是山林森森,峰回路转,连山上的蚀dòng也一并雕琢出来。如果迎风一放,说不定就能听到风chuī回音了。更为趣致的是这笔架间凹了个小dòng,大小正好可以让小猴儿藏身。加上这笔架不重,小小昊乐得马上找软柔之物要给小猴儿在笔架上铺chuáng,好随身携带。
宇文含笑看了片刻。问道:“宝亲王呢?他不是该守着你的,怎么不见?”
一提起宝叔叔,小小昊就头皮发麻,停下手中的动作,垮下了脸。“宝叔叔他……”
“他怎么?”
“他有不能告人的约会!!”小小昊鼓起腮帮,一脸委屈,“昨天被我发现了,还用机关将我困了一天。”
“不可告人的约会?”宇文要笑又不敢笑,“有这么严重吗?”
“有!对方写信,信上叫他小云!”小小昊想不起有几个人敢这样叫宝叔叔。
“然后呢?”
“后日子时。”这么晚才见面……套祈叔叔的话,非jian即盗,必有jian情。
“再然后?”
“没有了。无名只看到这里就被宝叔叔发现了,宝叔叔很生气,瞪着人,很可怕的。可见一定一定有问题。”
当然,也有可能宝叔叔只是在气自己想找他的把柄与弱点,趁他睡觉时偷翻他的暗袋……这话小小昊自不会说出的。
“宝亲王生气了?”宇文微讶地挑了挑眉,好奇心大起,“这果然是有问题……小无名还知道些什么?”
“没有了。”无名宝宝垂头丧气。要是有,他还会老老实实待在王府吗?
“没有也无所谓。”宇文微微一笑,笑中甚是自得,“宇文叔叔带你去看。”
“嗯?!”
“这么隐秘,问题不轻吶。”
宇文带着小小昊离开宝亲王府。宝亲王不在,暗卫们自然留不住他,只有急着往宫里报讯。他出来后也不知如何下令,召来一群人,不一会儿便有人送上宝亲王的行踪。但这情报居然有五份,各指向不同的五处,故布迷阵。
“可是宇文叔叔也好厉害,能在这么乱的资料下找到宝叔叔的去向。”宇文分析一阵,终于确定,这五处都是虚的,宝亲王真正的去向,应是在京郊往房山那一带。两人正往房山行去。小小昊第一次见识到所谓的追踪之术,对宇文佩服得五体投地。
“追踪是我的专长啊!”说话的这人轻袭缓带,乌衣年少,一举一动皆优雅无比,让人瞧得目不转睛,完全与他的行为搭不上边。
“可是还是很厉害的!”羡慕地看着宇文叔叔,连弯腰翻草的手势都优美得让小小昊想模仿一番。他在宇文背上,照样比划一阵子,却不满意地皱皱鼻子。
抬眼看了看周围景致,小小昊“咦”了声,搔搔小脑袋瓜子。“这边再往前,就是无尘阿姨的洗心庵了。”
“洗心庵?”宇文顿住脚步,一脸恍然,“原来如此。”
“不错!原来宝叔叔半夜出来,是私会佳人,跟无尘阿姨幽会。”小小昊也恍然大悟地一拍掌。
小猴儿跳到他肩上,“吱吱”叫着支持小主人。
宇文连咳了好几声。
“祈叔叔说了,不能坏人姻缘,不然会被老天爷天打雷劈的。”小小昊发现自己还是很善良。“知道是无尘阿姨,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就行了对吧!宇文叔叔,我们还是先走吧!不然被宝叔叔发现了,他恼羞成怒……”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阿弥陀佛,父皇已经恼羞成怒了,如果把宝叔叔也惹到——所谓人生啊!归根到底,就是识时务为俊杰的道路。
宝亲王恼羞成怒啊?宇文摸摸下巴努力想着,却不太想得出那冰块恼羞成怒的样子。但看宝宝说得如此顺溜,习以为常,大概是常有机会看到吧!
这般说来,小无名的丰功伟绩可不是一般的多了。宇文开始有点明白煌的心情。
“好,我们就不过去打扰你的宝叔叔了。不过在这之前,叔叔先变个戏法给你看。要看吗?”
“要看要看~什么戏法?”
宇文但笑不语,手指一弹,七根弦丝自袖间飞出,绕树一围,又飞回他手中。他手一抖,七根匀均列好,首尾在手中收成一束,用力扯紧。宫商角征羽五弦分束在左手五指上,余下文武之道的少宫少商二弦,则束在食指与中指的第二指节上。七弦届定,左手操弦,右手拔动琴丝,一曲《遁世操》已铮然作响。
之六
悠悠琴声动地而来,传得越远回dàng便越qiáng。风中气流颤动,松针簌簌而落。
洗心庵外,大青松下,三人抬头看落叶不住堕落。
“独步烟霞,陟彼箕山……原来暗羽也来了。”穿着蓝衣的青年倾听片刻,苦笑。
“又走了。”白衣青年淡淡补了句。
“他不打扰我们三人团聚,所以才走。”宝亲王与白衣青年略有相似的脸上,全无情绪波动,“这个人情,你们不上昆仑山去还是不行了。”
蓝衣青年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看我不慡。”
“不可能会高兴见到你的。”宝亲王冷眼相向,“你没死真是遗憾。”
“耶,我这命可是你兄长千辛万苦弄回来的。可不是我自愿复活的。麻烦你迁怒前先搞清对象!”
“非自愿,便是你后悔了?”宝亲王眼神更冷,手上真气凝聚,显然只要蓝衣人再多说一句,他就会直接送他再次去地府。
“这个嘛……”握住白衣青年的手,看他手上三道深刻伤痕,低低一笑,“我如何舍得,再让云去闯一次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