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那个纹身好漂亮,不过这么大,痛不痛?」坐在地上,被勒索的孩子小声问。
「这个啊?」小男孩笑了起来,颊畔酒窝浅浅,琥珀色的眸子闪闪发亮。他又在口袋里掏来掏去,过会儿,掏出一张纸来:「纹身贴纸,十元三张,物美价廉,包君满意啦!」
「纹身贴纸?」小孩瞪大眼,看着这个笑得很无赖的「极道之子」。
「是啊。」小男孩笑眯眯地扶起他,然后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和笔来。
小孩忍不住盯着他的裤子口袋,研究里面还有多少东西。
「来,小美人,我救了你,你该告诉我家里住址学校班级联系电话三围爱好……」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冰冷的河东狮吼:「方子淇,今天开学第一天,你又跷课了!」
「哇啊!」小男孩吓得跳了起来。
容貌雪白冰冷的男孩子看了眼地上的贴纸,眉毛皱得更紧:「而且你还偷了子尘为聚会特别准备的修罗之印!」
「哇……小郗你当什么都没看见行不行?天灵灵地灵灵,今天你没看到我……」方子淇边说边撒开脚丫飞快跑走。
听到外面的大叫声,邻居们连探出头的兴趣都没有了,直接摇头:方家和范家的小孩,不但感情好,jīng力也好到惊人。
现在,他们十七岁了。
第一章
石头敲在窗户上的声音,细小而刺耳。窗外有人趴在树杆上,小声嘘道:「小郗,开窗。」
叼着烟的男孩横了一眼,合上书,走到窗边。刚打开锁,窗外之人就熟手熟脚地脱鞋推窗,比平时更快地跳进屋里:「好冷好冷。」
才十一月的天,有那么冷?……子郗咬着烟,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男孩脚边的长毛地毯,正慢慢积出小水洼。抬起眼皮,浑身湿答答的男孩嘻皮笑脸地合着双手,一脸求饶之色。
二话不说,不理他谄媚的表情,捉着他的后领就往浴室扔:「你他*的不会回家弄gān一下再过来。」
「哎唷喂~」被一屁股扔在地上,男孩捂着臀,哀叫两声:「能回家我gān嘛上你这……等等,你别这样,非礼啊!」
「再叫就给我滚回去!」子郗蹲下身在男孩裤子口袋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钱包。顺手抽走几张大钞,晃了晃:「地毯清洁费。」
「我们兄弟俩这么多年jiāo情了,你还算这么清做什么。」拿回gān扁扁的钱包,男孩将里面的零钞反复数来数去,心痛不已。
「方子淇,我跟你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拜你我名字还有家庭住址所赐,从小到大,我被你连累多少次你要跟我算么?」范子郗拿下嘴角叼着的烟,用力将烟头捺熄在方子淇两腿间的地板上。
「不算,不算。大人你这钱收得好收得妙。」方子淇gān着嗓子嘿笑,低眼看看地板上的烟痕,再比量下距离,一身冷汗——老天爷,再被小郗这样吓着,他的小弟弟早晚有一天会不举的。
将烟头扔进垃圾桶,子郗站起身,指了指放在衣架上方的医药盒:「快点处理好。」
哗啦啦的流水声已经停止很久,浴室里的人也没出来。子郗不以为意,戴了副平光反辐she眼镜,对着电脑敲打起来。
过了会儿,浴室的门终于被推开,方子淇染成浅褐色的头发湿卷卷的,腰间搭了条浴巾,jīng瘦劲削的上半身有些青紫色的瘀痕,还贴了不少OK绷。
子郗回头看了眼他身上的伤痕数目,皱眉:「你又惹了什么祸。」
「没办法,我名气响,外区的都要来瞻仰。树大招风,名人无奈哦。」子淇抽了条gān毛巾随手擦拭头发,顺便瞄了下,刚才自己站得湿答答的地方,果然处理过了——还拿走那么多钱,小郗这混蛋。
「那你怎么会湿成这样?掉进水沟里?」
「什么水沟!难听。」子淇哼了声,「是河,是河啦。」
「哦。」子郗眯起狭长的眼,「什么人gān的?」
子淇三岁时曾掉到泳池里,几乎淹死。被救起后,连没过膝盖的溪水都不一定敢蹚,更何况是浸没全身的河水。
子淇头发擦到半gān,正埋头在衣柜里东翻西找,没顾得上回答子郗,终于找到件满意的衣服,一边往脖子上套,一边含含糊糊道:「你别管,我自己会解决。」
低哑的声音充满不服输的戾气,穿好衣服的脸隐在暗处,一片yīn沉沉。
子郗手指正桌面敲了敲,过了会儿:「你这次OK绷用得真多。」
子淇下意识地捣住脖子,见子郗没往自己这边看,才讪讪放下手:「小郗,你不会连这几块药布的钱也要跟我算吧。」
子郗没作声,手指又在键盘上敲动。
子淇打开小冰箱,一眼就看到几瓶啤酒:「啧啧,幸福的混蛋,烟酒无忌,范姨也不管。」边说边拿了瓶出来。
「因为我看起来品学兼优,你看起来无事生非。」子郗淡淡说着,睨了他一眼,「而且,你有酒量这种东西存在?」
「小郗你太瞧不起人,会有报应。」被戳到痛处,方子淇龇牙裂嘴了会儿,拿着啤酒正准备倒到chuáng上,范子郗面对着电脑萤幕,头也不回,身子带着椅子半旋过来,踢了下chuáng脚。
「去打地铺,不许睡chuáng上。」
「gān嘛老是让我打地铺,我都让你睡我的chuáng。」子淇哀叫出来。
「地铺,或者回家。」子郗不耐烦地大力敲着键盘。
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样,实在不想从树上爬回自己屋子。而且小郗这边地毯厚重,比较温暖……根本就跟以前一样,没得选择!方子淇气哼哼地转身从壁柜里挖出自己的被窝往地上铺。
从萤幕反光看到子淇的举止,子郗还是面无表情。萤幕的晦暗,映不出他眼神的复杂。
阳光透过窗户,大剌剌地君临整间房间。裹在被子里的人转向左边,有光线,转向右边,还是有光线。挣扎着又赖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告别周公睁开眼。
chuáng铺上的人早就起chuáng下在了。
抬头看看墙壁上的钟,七点半。
子淇打了个哈欠,抓抓乱翘的头发,从地上爬起来,考虑拉上窗帘再睡一觉,早上直接跷课好了。
窗帘边上挂了张纸条,字迹很有力地道打败他的睡意:不许拉上,下楼吃饭。
好想睡……眼皮搭拉着往浴室走去,如以往每一次留宿后的早晨,牙杯已盛好水,牙刷也挤好牙膏,连洗脸水也放好,手中浸在水里。
小时候方子淇偷懒不爱刷牙洗脸,只把牙刷毛巾沾湿应付大人。后来蛀牙蛀得惨重,子郗也就养成这种替他准备洗漱用具免得他偷懒的习惯。
「细心体贴周到贤慧,除了有点bào力又不温柔以外,根本就是好妻子的范本。」享受别人周到服务同时,不忘吐槽好心人,子淇挂回毛巾,走出浴室,外面衣架上,昨晚湿透的衣服,此时已熨烫整齐地挂在衣架上。
「嗯,果然是好妻子。」
「小淇啊,下来得正好,快来吃早饭。」范妈妈端了一大壶刚榨好的橙汁出来,见到不走楼梯,而从扶手上滑下来的子淇,笑眯眯招呼,「你妈早上把你的书包送过来,吃完就去上学,不许跷课。」
子郗已吃完早饭,正在另一边桌子上整理着笔记文件。深蓝色的校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全无昨晚抽烟的不良。白皙的脸上全无表情,见到子淇,低头看了下自己手腕上的表,示意他快点。
他们两家是邻居,长辈小辈年纪都差不多,青悔竹马了好几代,相处有如—家,全无避嫌。子淇跳下扶手,在范妈妈脸上亲了下:「范姨,你一大早就容光焕发这么漂亮,是想迷死范叔叔和我们大家~」
范妈妈噗哧一笑:「小淇,就算你这一句话是从幼稚园说到现在,—直都没改变过,范姨听了还是会高兴的——比那个死鱼脸不知感恩的坏小孩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