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道,“我饿了。”
道之赶忙抓起身边油纸包,好似献宝一样举在他面前,“我准备了些吃食,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他摇头道,“我不吃这些寻常东西。”
道之愣了愣,慢吞吞的伸出手腕,将头别到一边,“那……给你。”
他不禁大笑,揉着道之的额头,“我可舍不得吃你。你只消在一旁瞧着便好。等我恢复些力气,咱们再寻个客栈住下,你略睡上一会儿,便启程去京城可好?”
道之急忙扯住他袖子,制止他继续蹂~躏自己头发的举动,“差点忘记:我那继父嘱咐说用血染红你双唇之后,定要带你去他墓前瞧瞧,他才瞑目,放心将家业全jiāo与我。他还说要避人耳目,我还寻思你这么大这么沉,难不成要我一个人扛过去……”她话未说完,自己双脚已然离地,整个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耳边风声呼啸,树木飞速向后撤去,而近在眼前的美艳男子眉毛高挑显然不快至极,道之便识趣的闭起了嘴巴。
她只好垂头暗自埋怨自己:怎么这么不长记性?继父是以禁忌法术拘禁他甚久,而且现下南风盛行两个男人同处一室……失了自由没准还丢了声名,他恼恨继父也是理所应当。
寒风刮在脸上甚是不慡,她蜷紧身子,偏偏双手不知该摆在何处。
他以余光观察她甚久,便建议道,“搂住我脖子便是。你以前经常如此。”
“以前?”
“我头回见你,是在你的满月酒席上,那回你爹你娘死活不肯我抱你;等再见着你,你已能满地乱跑。”
道之歪着头仔细听他诉说往事,双臂则已乖巧的绕在他颈肩连接之处。
他眉目逐渐舒展开来,“你可是盯着我瞧了瞧,便奶声奶气的赞了一句:这位哥哥真是好看。我还抱起你笑问:那将来就给哥哥当媳妇可好?”
道之收回胳膊捂住双颊,脑袋已经别到一边,“我当时一定是答应了。”
“可不是。后来我抱着你到处玩耍,你爹也再没多嘴。不知你可还记得?”
道之还是不肯转头看他,“那时我还小。”又不死心问道,“你叫什么?”
片刻的静默之后,他缓缓的吐了两个字出来:“青玉。你幼时一直唤我青玉哥哥。”
道之仔细思量之后才摇头道,“还是想不起来。可是,”她忽然重新勾住他脖颈,严肃非常,“我今年二十岁,一直没人上门提亲,会不会是你害的?”
他大笑道:“我确是脱不开gān系。不过,这罪过大概也要分你爹一半。”隔了片刻,他又道,“我自会诚心赔罪。”
道之摆了摆手,提及伤心事尚能勉qiáng一笑,“告诉你个秘密:我爹每次带我去见贵客,我都会盯着人家仔细瞧上半天,再道上一句‘哥哥你生得真好看’,无论谁听了都很开心。”
一时又是四目相对,青玉无奈叹道,“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青玉有法术傍身,又似是通晓瞬行缩地之术,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已经踏在山脚下道之继父尸骨所埋之处。
道之在几步之遥的树下站好,预备专心“观战”,青玉则在墓碑之前抓了把gān土,扬手洒在石碑之上,之后便走向道之,“咱们走吧。”二人迈出几步,青玉回头,目光落在石碑前异常凸起的一大团松土之上,双唇没有半点动作,却犹如魔音灌耳一般字字清晰,“小师弟,你我恩怨现在清算的话,未免太早了些。”
话音刚落,眼前石碑忽然炸飞,闪电直从天上劈下,一团白影缓缓从墓xué中浮起。
青玉扬臂向空中一挥,月光照在他掌心,瞬间生出一柄长剑。
白衣人双脚不曾占地,浮空飘至青玉眼前,又缓缓伸出手,面露喜色道:“大师兄。我等这天等得好苦,你为什么不将她吃了?四柱纯yīn的女子百年难得一个……师兄……你为什么从来不肯看我,从来不肯听我主意……”
青玉稍稍侧过头柔声向道之解释道:“莫怕。你继父他早年修仙,死后执念又不得离体便成了这副模样。”
“那要怎生是好?”道之撞见僵尸也并不害怕,歪着脑袋瞧着自己曾经的继父,虽然埋在土里有些时日,却容颜未改,只是面色惨白中泛青,与活人大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