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酒红色的头发在一片灰色的背景下很突兀。
上车前的一刻,他忽然回头,看向二楼的窗口,迎上唐的目光。
那双宝石蓝眼睛,依旧纯净而无杂质。
嘈杂混乱之中,他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绝对寂静的空间,从头至尾,他都安静的不置一词。
只是那双宝石一般坚硬透明的眼睛里,掩藏着深刻的恨意和不甘。
母亲的疯狂咒骂声一直没有停下来。
但这位从云端摔落的贵族之子的磨难远远不仅于此。
比如,母亲的「意外死亡」和他被轮jian。
众所周知,文森特是佩雷拉家族的弃儿,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没有人再保护他,失去一切庇护的他成为了可供人发泄和消遣的对象。
所以,那样肮脏的事会发生在文森特身上并不奇怪。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看上去没有丝毫生存能力的孩子,竟毅然决然与佩雷拉家族划清界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十三岁时,文森特逃离了贵族学校。
他不是傻瓜,等着有一天那个人突然不高兴时,把他像母亲一样悄无声息做掉。被像狗一样豢养着随意打骂,倒不如像老鼠一样靠自己生存在最yīn湿的水沟里。虽然两者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他去了伦敦的苏豪红灯区。
纵横jiāo错的狭窄街道,两侧是格外陈旧的破落建筑。夜晚,嫣红的广告霓虹灯闪烁,上面写满挑逗性字句,店铺门外都贴着Licensed——有执照的字样,然后光明正大的敞开大门。
跟那些穿着bào露的阻街女郎一样,文森特每日抽着细细的女士香烟,靠在yīn湿小巷的巷口,然后拿钱办事。
有些事情你做多了,就会习惯,慢慢也感觉不到什么。但是有些事,做得再多,还是不会喜欢它。
所以,当文森特发现自己有机会摆脱这种境遇时,他便抓住它,摆出宁死也不愿松手的架式,像一只咬住肉的乌guī。
那一天,白羽开着敞篷宾士,缓缓驶过红灯区。
他是个漂亮的东方人,身材高挑,头发柔软,一眼看上去很居家、很谦和,这让他很容易被淡忘在人群中,当然,这也是一个杀手的职业素养之一。
他刚刚才在慈善晚会现场,数千人的注视下,狙击了佩雷拉家族的伦敦代理人。
一枪爆头,螺旋形的子弹炸开那家伙丑陋的后脑。
他悠闲收枪,拆卸完毕,然后亲吻一下,放进琴箱。就像所有电影里的杀手们,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优雅有气质,用琴箱来藏杀人的工具。
窗外,三十层高的楼下,蚂蚁大小的警车闪着红光从各个路口涌来。
白羽拿起丢在chuáng上的外套,把房卡扔在琴箱上,锁门。
他走到一处电梯前,按了向下按钮,然后轻松扳开电梯门,抓住曳引钢丝绳,让钢丝绳带着他安稳降落在一楼。
他从无人注意的角落转出来,气定神闲穿过大厅时,有警员走过来准备拦下他。
此时,手腕上的表发出清脆的滴滴声,白羽甚至还微笑着对警员点了点头,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地面都摇晃起来,人们发出刺耳的惊叫。
三十层楼数十个房间同时发生爆炸,一时间,火光冲天。
通常杀手都是极珍爱自己的枪,如同珍爱情人,不过白羽是个例外。刚才那把枪已经在爆炸中化为废铁,不会留下关于他本人的丝毫线索。
「该死!第一分队刚上了三十层!」
「快叫医疗组!」
人们拥挤着在大厅中奔跑,从他身边经过。
而他,淡定从容,与周围的一切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羽走到空旷的停车场,拿出链着毛绒钥匙圈的车钥匙,坐进车子,发动引擎。
当他在第二个红绿灯前停住时,他调转了方向,漫无目的开始游dàng——他被人跟踪了。
然后,不知不觉驶入红灯区。
jì女们不会没事来勾搭这些开着百万跑车的人。她们不笨,不认为那样的有钱人会冒着染上疾病的危险来找她们这样的女人,除非,是为了满足更加疯狂、变态的欲望,比如残nüè和杀戮。
白羽很抑郁,他沿着路边开得很慢,然而却无人搭理他。如果他一无所获的从红灯区开出去,估计麻烦就大了,跟在他后面的人,必然会有所行动。
他一点也不知道是自己开着的跑车惹的祸,身为一个洁身自好的绅士,他在这方面经验为零。
「喂。」忽然,一个男孩叫住他。
白羽停了车,打量着站在车门边的少年。妖冶的酒红色头发长到胸前,皮肤苍白而嫩薄,可以看到表皮下淡色的血管。他穿着不合身的衬衫,衬衫盖到大腿,领口微敞,修长的脖颈bào露在空气中,带着无声的挑逗。但是他那双眼睛,纯净的天蓝色,让人不由自主想到天空,那么清澈而圣洁。
那一刻,他居然想到堕落的天使。
男孩手指间夹了细细的香烟,他抽了最后一口,然后那烟旋转着画出弧线,在地上摔灭,星火零落。
「先生,你要服务吗?」他微笑,淡淡的巧克力味弥漫开来,那是香烟的味道。
白羽看了眼后视镜,他不是同性恋,更没有恋童癖,不过目前的情况好像不容他选择。
「上来吧。」
男孩没有从另一侧上车,而是直接拉开车门,坐到他腿上。
「喂,你这样我没法开车。」
男孩带着巧克力香味的柔软唇瓣贴上他的皮肤,轻轻摩挲,带来细小的苏麻感。
「我帮你开,你踩住油门就好了。」
白羽扬眉笑笑。
两人极有默契,这样配合着开在狭窄的街道上竟然一路顺畅。
「你有枪吗?」男孩突然问。
「有,在座位底下。」
男孩突然转动方向盘驶进一条幽静的小巷,里面很黑,没有路灯,他突然又一转方向盘,一条看上去笔直的小巷,竟然还有个岔口。
大概明白他要做什么,白羽带着点好奇,不加阻拦。
男孩从座位下摸出枪,默默装上消音器。
很快,跟在后面的那辆车也驶进来,然后停下车,两个人从车中走出。
不远的距离,但是机会只有一刹那。
「噗!」子弹破空而出,第一人应声倒下。「噗!」第二发子弹几乎同时she出,第二人倒下。
男孩跳下车,如同一只猫,步伐优雅。
白羽跟过去,然后看着他平静的对着那两个在地上毫无抵抗之力的人she击。
一般而言,受害者被连刺数刀或者身中无数弹的杀人案件,都是凶手在极度惊慌或者兴奋的情况下,不可控制的冲动行为。
但是,男孩不一样,他每一枪都极其有耐心,寻找合适的she击部位,仿佛在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而且游戏者十分乐在其中。
当弹匧中剩下最后两枚子弹时,他才she击他们的头部。
即使是白羽这样的职业杀手,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是天生的嗜杀者。
「喂,带我回家好吗?」男孩站在尸体旁,却没被鲜血溅到半分,依旧gān净而纯洁,他回头看着白羽,带着淡淡的期待和恳求。
他在赌。他分明可以留下最后一枚子弹对白羽的脑袋开枪,然后开走那辆价值不菲的宾士,但是他没有。后来,他也很庆幸自己没有,当他明白白羽是什么等级的杀手之后。
「你叫什么?」
「文森特·佩雷拉。」
「嗯?我今天还真是跟姓佩雷拉的过不去。」
白羽如他所愿的把他带回家,他们在地板上做爱,激烈而疯狂。
文森特被他按在落地玻璃窗上,他的背后,灯火氤氲的伦敦城市华贵而优雅的无声伫立。
白羽知道他们是同样危险的人,但是,即使这孩子是野shòu,也只是牙没长全的野shòu,他需要他的庇护,所以,一段时间内会乖乖趴在他脚边、乖乖摇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