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符=门环。
我张大眼睛,左手握拳,在右手手心里一砸,做恍然大悟状,“我就说,这生死符怎么老看着这么眼熟,原来和门环长得很像!”
莫轻寒,又剧烈开始咳嗽,开始吐血。等他开口,脸色稍微有些黑,不过还是很有涵养问,“您就是鬼笔书生唐羿吧,没想到,莫某今日能有幸见到生死判最顶尖的两位杀手。”
唐羿稍微挑眉,“杀手?我们都是正经的生意人。”
莫轻寒浅笑,“是。今天我是想向颜老板买一条人命。”
唐羿摇头,“小颜几年前就洗手不gān了。”
我很配合的点头,很庆幸有这么个最铁最铁的哥们,“对,小唐唐,我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单好生意就让给你了。”
“不。这单生意,我只与颜老板做。”
我蹙眉瞄莫轻寒,你这厮,也太薄我面子了。
第二章生死判
生死判。在江湖中如同梦魇般的存在。生死判中的杀手,称为判官,手执一只朱笔,圈点天下生死簿。
生死判的判官,只认生死符。生符,不管委托者是身在天牢的死囚还是遭仇家追杀,都可以保全性命。当年,江湖悬赏榜第一位的采花大盗纳兰文湘,在走投无路时,因为这样一块小小的令牌,躲过了全江湖的合力剿杀。死符,不管是武林盟主还是当朝圣上,只要被盯上,就只能惶惶不可终日,如坐针毡,不是被杀就是一点点被无孔不入的刺杀折磨尽意志。因此,生死符可说是武林至宝,一旦在江湖现世,定然掀起轩然大波。
生死判的判官,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从哪里来,身在何处。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面目,见过的不敢说,敢说的都死了。他们也许是市井的屠夫,也许是当朝的武将,也许是江湖某大门派的掌门……他们被罩上最神秘的面纱,引得世人无数猜测,在流言碎语中变得更加诡秘。
唐羿很无奈地摇头,“莫公子,你何必qiáng人所难。”
莫轻寒看着我,“想当年,毒手玉观音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弱冠少年就仅凭一人之力,三日内血洗五岳剑派。泰山派、衡山派、华山派、嵩山派、恒山派五位掌门都毙命于其剑下。”
我抓了抓头发,转头很茫然地问唐羿,“他在说我吗?真huáng真bào力。”
唐羿点头,“就是,惨无人道、丧尽天良。不过小颜,gān了这件事的人的确是你,你是不是这些年风沙chuī多了,记忆力减退啊?”
莫轻寒努力平息再度上涌的血气,说,“这次我想要委托您去刺杀的人并非等闲之辈,她是江湖四大势力之一重华山庄的大小姐,除了先生您,这个生意无论jiāo给谁,我都不能放心。”
重华山庄。
如果你是混江湖的而不知道四大家族——段氏重华山庄,秦氏的浣剑门,莫氏的玲珑阁以及欧阳氏的续箫楼,那么就犹如你玩股票而不知道巴菲特,就犹如你去吃全聚德而不点烤鸭,就是你会被广大人民群众集体鄙视。自从五岳剑派在三日内灭门,四大家族的势力发展便是一日千里,很快把整块中原瓜分gān净,划定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开始在微妙的平衡中各自发展。漕帮,镖局,钱庄,酒馆,jì院,甚至是公共厕所,只要你想在中原土地上立足,就必然要寻求其中一个家族的庇护。尽管还有很多历史悠远的江湖门派表面上仍保持独立,实际上背地里早就倒进某一家族的怀抱。
我怔了一下,一瞬间又回复调侃的神态,“莫公子与那位大小姐有何深仇大恨?非要将她置于死地?俗话说忍一时风平làng静,退一步海枯石烂……”
唐羿小声插话,“咳,是海阔天空。”
“咳,”我媚笑,“莫公子,不如您再好好想想……四大家族向来是相安无事,玲珑阁如果与重华山庄起了冲突……”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您也讲慈悲为怀了?我今天成了这副样子全是拜她所赐,”莫轻寒冷笑,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闪出一丝怨毒,“她若是不死,死得就是我了。”
唐羿突然瞬间挪动到我身侧,在我耳边传音入密说,“其中……必有jian情……”
我传音入密回去,“你tm真八卦。”
唐羿看着我,眯起眼睛嘴角上挑,露出标准的yín魔笑容,“那当然了,怎么说我都是江湖第一八卦杂志的主笔啊。”
我忽然想起被我用来垫桌脚的那本唐羿托人捎回来的《书剑八卦录》,想起其中活色生香的h镜头吐血描写,身体自动向后挪动一米,想要与那个很不纯洁的家伙保持距离。
唐羿一把拽住我的袖子,不动声色间,他攻向我的几处大xué,承山xué,昆仑xué,血海xué,我反攻他太陵xué,尾宫上xué,鹤顶xué。这些xué位,每一个都是致人残疾的大xué。然而在一般人看来,他只是拽了我的袖子,而我微微挣脱了一下而已,动作都是轻柔而暧昧。
“良人。”温柔低唤一声。
“哎?”我娇滴滴答道。
“你现在脸上这张皮真丑,害我都不能正视你超过五秒。”唐羿的声音有点委屈。
我低头笑笑,“唐郎,你脸上的皮也好不到哪去……”
唐羿触电一样收回拽着我袖子的手,开始捏自己的脸,“真的吗?我一直觉得它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
“咳……”屋角,头上有一直蜘蛛正在织网的莫轻寒,再一次,上演了美人咳血的悲情桥段。
“啊……你看我们冷落了佳人。”唐羿不知何时,有一只修长竹笔在手,灵巧在指间游走。我知道这是他起了杀意的标志,然而他依旧笑着,让人chūn风拂面也似。
“彭殇徒自异,生死终无别。不如学无生,无生即无灭。”声音由内力发出,如同鬼魅,回dàng在破旧的小屋内,然后遥遥dàng漾开来,一làng一làng,弥散在大漠狂躁的风沙中。下一霎那,唐羿手中的竹笔已经架上了莫轻寒的脖子。
“杀了你,就可以不接这单生意了吧?”
电光火石的刹那,我出了手。
莫轻寒毫不在意地扬起嘴角,看着在最后关头阻止了唐羿的我。
“我知道,颜先生是最可信的。”
我疲惫摇摇头,苦笑。
“你要杀的人的名字是——”
莫轻寒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回答,“段秋凉。”
第三章重入繁华地
天雅坊。当年当朝圣上御赐匾额,天下第一织坊。
这里的织工比御用织工qiáng上千倍,他们的织品巧夺天工,绣品尽繁复妖娆。凡是用过天雅坊织品的人,就算为其散尽千金,不再愿用它家织品。
锦绣坊的老板管秋,一手培养了这里的织工,但是他本人却从不碰针线。
他是丹青国手。一只竹笔在手,苍茫红尘,人世百态,花鸟鱼虫,高山流水,只须寥寥几笔,就尽数在一张宣纸上活灵活现铺陈开来,无数人为了他画中的美人茶饭不思,对他山水中恢弘的意境望而太息。
这一天,管秋坐在天雅坊房顶上,他手里拿了一杆烟枪,斑斑湘妃竹烟杆,玉石烟嘴。
时不时重重磕磕烟枪,碎碎念,“真是慢……”
天雅坊的几位管事忍不住凑在一起嚼舌头。
“老板今天怎么了?都在房顶上蹲一整天了。”
“依我看,老板在等一个人。”
“谁有这么大面子?老板生性淡漠,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一个朋友,更别说红颜知己了。”
“哼哼,那是因为老板神出鬼没惯了,咱们都不知道罢了。”
终于,夕阳西下,烟柳迷蒙的小道上,有两身影逆着灼灼光线,慢慢靠近。其中一人歪歪斜斜横坐在一匹瘦马上,摇摇欲坠,似乎在打瞌睡。另一人骑一匹高大骆驼,正在兴奋地东张西望。
这两人,一路上引得无数诧异目光。
管秋从房顶上站起来,脚下的瓦砾被他踩碎了一片。他努力抚平头上bào起的青筋,咬牙切齿自语,“这两个白痴,就不能低调一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