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都动不了,除了眼睛。她屏住呼吸,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头顶上方。
忽然,身旁那人--或者压根不是人的东西终于动了动,朝她靠近,唐恬的大腿外侧贴上了什么冰冷的物体,坚硬的像是一块寒冰,没有一点温度,寒意刺骨。
唐恬汗毛直起。
那人贴着她,却仰起头,跟头顶的怪物凝望。唐恬感觉到怪物的目光有如实质,带着满满的恶意和贪婪,来来回回审视般打量在她和他之间。
这是一场噩梦……
唐恬一遍遍在心里说,竭力把呼吸放得又平又缓。
被对方紧紧贴着的腿部,热度不断被汲取着,从它身上传来的yīn寒冷意沿着五脏六腑游走,紧紧攥住心脏,仿佛连带着生命也要给她攫取走。
终于,短暂又漫长的无声对峙,引得那怪物终于不耐,舌风一卷,一缕腥臭气掠过唐恬耳畔,落到后面的人身上去了。
它爬行的窸窣动静也逐渐远去。
就在这时,漫长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隧道,突然轰的一声,光线笼罩大地,豁然一片开朗。
“不准再吃了!”
“呜哇!”
伴随着女人尖利的嗓门、小孩凄厉的哭嚎,唐恬从噩梦中一下惊醒,她用力捶着胸口,仿佛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喘气,满脸惊惧,把申报王丽吓了一跳,连忙拍抚着她后背,“怎么了,做噩梦了?”
唐恬环顾四周,窗外直挺挺的电线杆一根根飞快掠过视野,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斜斜投入车厢内,照的一片昏huáng暖意。
后座的小孩子吵着要吃糖,过道那边的座位上,一个穿着西装商务人士模样的男子打着电话喋喋不休,空气中时不时飘散来一股厕所的臭味。
而她身边没有那个可怕的怪物,也没有……那人。
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唐恬朝女人笑了笑,“嗯……没事了。”
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纸巾来,慢慢把额上的冷汗擦掉。其实不止额头,她后背都是一身冷汗。无怪乎那噩梦太真实了,即使醒来,腿上都还残留着yīn冷的触感,身体发冷僵硬。
不过,也许是睡的太久,保持一个姿势给压麻了。
唐恬安慰自己。
但紧接着她就发觉不对。
出了隧道,外面还是大白天,周围的人脸色比起刚上火车时看上去都有些疲倦。她揉了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普通人还看不太出来,特别是隔着过道旁边带着小孩老人一家,体质孱弱的老下脸上都蒙着一层薄淡的灰雾。
“你脸色不太好看。”王丽半开玩笑,“梦到什么吓成这样?”
唐恬斟酌了下用词,“王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怪物?”她不是一时冲动答应结yīn亲,之前也都找了些资料好好了解过一番。
像王丽从事的这种叫做鬼媒的职业,跟死人打jiāo道多了,据说人也有几分邪性,对神神鬼鬼的东西懂得比较多。
简单描述了下那怪物的模样,王丽脸色又青又白,神情似有惧意,小声说,“我听我们那的老人说过,卧轨自杀被碾死的人,死状都极惨。血液流gān,残肢断臂、五脏六腑都碾在车轮上,魂儿也被火车束缚住。”
“它的魂就在列车上,一节一节的搜寻着自己的残骸。一点儿一点儿捡起来,拼凑好,然后在列车经过它死亡的地点时,再一次被碾碎。接着继续去找,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永不停歇。”
“它有个名字,叫车裂鬼。”
唐恬回想了下,那车裂鬼不像是在捡自己的碎片,倒像是从别人那里掠夺什么东西一样。
王丽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你真的,看到了那东西?”
若是寻常人说看到这些,王丽只会半信半疑。但想想唐恬的身体,一个濒死之人看到点什么,也而是极有可能的。
她在这行几十年,灵异的事情遇到过不少。
唐恬瞧她面色有惧,就没再详说,打了岔说起了其他的。
王丽被转移了注意力,热情说起晋地的吃食美景。唐恬捧场的听着,余光瞥见蒙着灰雾的老人和小孩打着哈欠陷入沉睡,邻座身形瘦弱的商务男士揉了下眉心,脸色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一些念头在唐恬心里打了个转。
那人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被勾起思绪的唐恬不禁想起照片上看到过的男生,一身简单的白衬衣映衬得身姿挺拔颀长,眉目清俊,像极了每个少女学生时代都会喜欢的学长。
再想想悄然坐在她身边鬼魅般的人影,寒气森森的注视。
唐恬摸着臂膀上的jī皮疙瘩,有些好奇,这人死了和活着,到底还有哪些不同。
接下来的旅程,唐恬是不敢继续睡了。吃了点王丽带着的饼gān,又吃了片止疼药,总算捱到了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