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三媳妇扶着老夫人出来时就见着穿粗布衣的冬阳皱眉沉思。身为男子却嫁人作妇,自认贤良淑德的庶三娘鄙视之,当下便沉声问:“云卿媳妇这是看什么呢?连老夫人过来都没见着?”
冬阳转身,忙曲膝施礼。
易老夫人兴志不高的摆手,看眼jīng细不少的门院问:“这是你收拾的?”
“回老夫人,不只我一人,昨日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还有各少爷都有帮衬。”
扶老夫人另一边的庶四媳妇,红了眼睛用洗gān净的灰帕子摁了摁,哽咽道:“是呀老夫人,昨日云松回去手都疼了半天,脚还扭了。只恨我这当娘的不争气,可怜我的小儿,还只十来岁就嘤嘤~~~”
老夫人被这‘当娘’两字勾起近日种种,当下也是目光含泪,瞥眼呆站在那的长孙男妻道:“云松还小,你这当长嫂的怎么就不帮衬点?让他那么点的小子收拾东西gān这杂活?”见冬阳不做声,老夫人心里不喜,当下道:“以后云松不用gān这些活了,就说我说的。你是长嫂,多担待些。”
庶三娘冷眼瞥庶四娘,心内冷哼,都道你贤良却不知你心内藏jian,三言两语就免了自己儿子的杂活推给别人gān,可打的好算盘!
老夫人发话,冬阳只得伏首认领。抬首见一行,迟疑下还是道:“……老夫人,我想出去趟。”
庶三娘抿嘴不言,冷看庶四娘应对。
庶四娘摁了摁眼角道:“多谢娘,只是云松也确是不小了,是该学的东西。只是云卿媳妇,云松小又是我娇宠坏的很多事都不懂,劳你多耐心点多教教他,教会了不管什么活都gān,婶子在这先谢谢你了。”
冬阳冷言,庶四娘这些话他没听多明白,他只知道庶四娘算来是他的长辈,当着老夫人这个重礼数的面前向他这个晚辈施礼,不管原由如何说出去都是他不对。他是个嘴笨心善的,不想去纠缠这些弯弯绕绕也不想去想背后的意思,左右不过是多gān点活罢了。
老夫人愤怒jiāo加:“怎么?我这老婆子不过是想让你多帮帮你小叔你就撂担子扬言要走?!”
冬阳黯然。“老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怎么,嫌我易家供不起锦衣玉食陵罗绸缎养尊处优的日子,就准备学那些贱人出逃么?!”易家几个老爷原本不只嫡妻还有小妾,只是见易家落罪便卷了细软跑了,其中有一个是老夫人亲自为大老爷选的小妾。亲自选的小妾跑了这是落了老夫人面子,老夫人便恨上了。
锦衣玉食陵罗绸缎,卫冬阳不敢说别的,就这五年来在易家除了刚新婚的三个月,其余四年零九个月与在自己家没什么不同,吃的也是两荤配两素,穿的也不过是比身上粗布好一点的细棉。小院子里除了不受待见的一老仆,其余事情哪件不是他亲自亲为?所以说这五年来除了前三个月的好日子说得上是养尊处优,其余四年零九个月根本沾不上养尊的边,更不用说锦衣玉食陵罗绸缎。
可是这些在老夫人眼里都看不到。到这里冬阳不得不苦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老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出去看看能有什么可以帮忙。”
易云卿从拐弯处来就见着自己的男妻正跟老夫人弯腰致歉,老夫人一脸气恼,庶三娘庶四娘扶着老夫人在旁冷眼旁观。“奶奶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见着自己的嫡长孙脸色好些,可一想到眼前这呆站的男人是嫡长孙的男妻是嫡长孙一生中最大的污点便又气上心头。“某些人胆子大得很呢,我不过说他两句扬言就要走,不知跟哪些贱人学的!”
冬阳心内一紧,老夫人口口生生贱人贱人的骂,他虽嘴笨心善可也没得让人如此作贱!
易云卿看也不看眼冬阳,只是皱眉道:“奶奶先别生气,冬阳也不是说不是这个意思了吗?出去看看也好,或许真帮得上忙也不一定。就像这门院,昨天不就是他带着大家收拾出来的吗?”
易云卿是老夫人是最爱的嫡长孙,听他劝当下松了眉头瞥眼还在那呆站的冬阳,还是有点不放心。
“奶奶放心,我跟着去就是。横竖冬阳也不是养在闺房的女妇。”
老夫人拍下易云卿的手:“不是女妇但毕竟是你房里的,小心些别给传出些风言风语。”大安朝男妻虽不受女妇教条约束但总有授受不亲这一说,人前人后总要回避一二的。
送回老夫人,易云卿站冬阳三步远处说:“老夫人晚生遭此大变性子难免爆燥些,你以后多担待点。”
话说到这份上,冬阳只能点头称是。
4冬阳打猎
易云卿清俊的脸看不清喜怒,问:“你要去哪边?”
冬阳抬头,一张只能算作清朗的脸上眼眸清澈而古仆,不是个美人也不算俊,可站在那里却是不卑不亢胸直腰挺,颇有种宠唇不惊的镇定感。“大少爷要放心我可以一个人去的。”
易云卿不理,只偏半个身子问:“走哪边?”
冬阳闻言也只得向一个方面而去,穿过一道道金huáng的稻田来到一口大水库岸上。瞧了瞧水的颜色再看岸边垂下的杂草,还弯腰用手趟了趟水。
易云卿莫名看他眼问:“怎么?”
“这水库很久没gān过了,是个养鱼的好地方。”见易云卿不懂,解释道:“这里的水温适合养鱼,水要长期不gān水里的淤泥就会越肥,淤泥越肥水草就长的越好,有了这些条件再加上有鱼种,这里面的鱼恐怕已经长的非常肥美了。”言罢指向岸边垂下的杂草梗:“你瞧那边上的杂草,可不就是鱼给啃的么?”
易云卿随冬阳的指尖看过去,可不就看岸边的杂草被啃的乱七八糟有的只剩光光的杆子了。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只是时机还不成熟暂切压下。
冬阳到是没想过这些,他只想着明天弄个鱼钩来钓些鱼给一家子改善下伙食。在水库边转了转,冬阳捡了一大把石子放怀里,走时用石子甩手在水面打水漂。
易云卿挑眉,看那普通的石子在水面跳了不下十下。当下觉的有趣道:“不错,普通人最多也就跳个六七下,你到甩手就是十跳。”
冬阳听不出这话是夸还是讽,所幸当没听见,自故自的拾一手石子向山上而去。
易云卿不解其意,自是跟上。
这扬洲小山村是个富裕乡,家家有田有余粮也就不曾上山刨过食,猎户几乎没有,山上的痕迹也就一些打柴的,再深一些的地方几乎是毫无人迹。
眼看越走越深,易云卿不即皱眉停步。
冬阳在前面拿棍子打草惊蛇,听后面没人跟上回头瞥眼不语,眼角瞄到一物身形如兔般猛然而出,手中木棍舞出道影子,后面易云卿根本没瞧清楚是什么就只见冬阳手上已经提溜了一条足见小孩儿手腕粗的大蛇。
手指紧紧掐着蛇的七寸,让人恐怖的蛇身缠绕着冬阳的手臂,他却是眼都不眨提着蛇尾一撸再往石头就一摔,立时蛇头就扁了。
易云卿眼瞳一阵紧缩,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般眼内满是震惊。如果说冬阳敢于抓如此大的蛇让易云卿震惊,那么下一刻,冬阳用石子掷出打晕一只野jī后,易云卿已经不只只是震惊了。
冬阳结果了野jī,拿在手上掂了掂应该有两三斤重,就近扯根腾蔓把野jī跟蛇绑了拿在手上。
易云卿看他如此利落gān脆,半晌道:“你上山就是来打猎的?”
冬阳点头。“家里吃食不多了,老靠村民救济也不是办法。所以想上山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猎,只是许多年未打过猎了怕说出来让老夫人她们空欢心一场。”
“你就用石子打猎?”易云卿看向他口袋里那一捧拇指大的石子,刚才就是这些随处可见的石子快速飞出打晕那只野jī的。
“石子只是没趁手的器物才不得不用的,对野jī或野兔一些小物还可以,但对大的猎物就不行了。”东西提在手上有些不趁手,易云卿主动接过只感觉手上一沉。“回去后把蛇跟野jī处理好炖锅汤,给老夫人老太爷他们补补。老人最忌病痛,就家里现在的情况病了恐怕请不起好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