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谦走到路口,停下脚步,皱着眉头向里望去。
沿街好几家店铺门外都装饰着缓慢旋转的三色灯柱,一旁半透明的玻璃大门后透出暧昧的暖红色灯光。
店里隐约能看见摆在一边的沙发,和沙发上衣着bào露的年轻女性。
凌谦往前走一步,停下,又往后退三步。
他原地打转半天,终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马路对面一个浓妆艳抹的长发女子笑着对他招手,又往身后的店里指。
凌谦吓了一跳,惊慌下转身拔腿就跑。
终于离开了那个气氛暧昧的地方,他站在路边大喘气,眉头紧皱。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人,跟他回家,进行一些暧昧表演。
找熟人拉不下面子,正经雇人也难以启齿。情急之下,他产生了租赁一个特殊职业者的想法,却又在最后关头退缩了。
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他犹豫。
凌谦深呼吸,给自己壮胆,刚想转身,顿住了。
就在距离他不到五米处的路边台阶上,坐着个人。
那人坐姿十分不雅,双腿岔开,一只手搁在膝盖上支着脑袋,一副百无聊赖模样。他面前的地面上,写着几行粉笔字。
凌谦迟疑了几秒,走了过去。
见有人停留在自己面前,那人的姿势立刻变得文雅起来,并拢了腿,双手握在一起,一副低眉顺目的乖巧模样。
“我是a大大三学生,旅游至此行李不幸被偷,求求好心人借我路费……”
凌谦念着,抬起视线看了那人一眼。
对方仰起头,露出讨好的笑容。
这人长得白白净净,虽然坐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倒也清慡整洁,模样颇为正经。
“你为什么不去找警察求助呢?”凌谦问。
对方愣了一下,很快答道:“我报案了啊,可是警察也没义务给我钱嘛。”
凌谦又问:“你东西都没了?”
对方立刻点头:“真的,身无分文,什么都不剩了。求求你帮帮我吧,五块十块也行,我回去了肯定第一时间还你。”
“什么也不剩,你还有粉笔?”凌谦不解。
“……买的,”对方指了指脚边的半截粉笔,“就在斜对面那个小卖部,五毛一根。我身上还有点零钱。”
凌谦点了点头,没出声。
那人见他问东问西不给钱,有点不耐烦了:“如果没别的事呢,能不能请你稍微让一下?”
“等等,”凌谦又问,“你真的是a大?”
那可是国内排行前列的名校,含金量十足。这个可疑的人十有八九是想借此往脸上贴金增加可信度。
对方闻言撇了下嘴,站起身来,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本学生证,递了过来。
凌谦看了眼封面上的校名,顿时惊讶,翻开后,内中照片钢印齐全,不像有假。
凌谦看着学生信息栏:“你叫甄世率(绿)啊?”
“帅,念帅,”对方qiáng调完毕,点了点头:“你要是信得过呢,我可以把学生证押在你这儿。等我到家以后把钱还你,你再把学生证快递给我就行了。”
“你回去的车票要多少钱?”凌谦问。
“一百五。”甄世率说。
“我给你两百,你还能顺便吃顿饭,”凌谦抬头看他,“能不能帮我个忙?”
甄世率从进门起就是一副拘谨模样。
“……这你家啊?”他问。
凌谦点头:“你跟我来。”
“那么大,你一个人住?”甄世率一边跟着走一边问。
“一般吧,”凌谦推开卧室门,“进来。”
甄世率看了看房间正中央那张大chuáng,陷入了犹豫:“……这什么意思?你想gān嘛?”
“你把衣服脱了,睡上去。”凌谦比划。
甄世率惊讶:“啊?那么直接的吗?”
“快点,没时间磨磨唧唧了,”凌谦说着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待会儿有人来,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别开口,装死就行。”
“等等,”甄世率后退一步,“你才给我两百块钱,这不合适吧!”
凌谦刚要开口,却见对方又一脸凝重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不行,但得再加点。”
时间紧迫,凌谦也懒得和他讨价还价,问道:“你要多少?”
只见甄世率竖起三根手指:“三千块。”
凌谦一愣。
甄释帅打量了一圈屋里的装修:“对你而言不算什么吧?”
临节骨眼了狮子大开口,凌谦胸口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你也太没诚信了吧?”
“我哪知道你是要我帮这种忙啊,”甄世率摊手,“难道我不值吗,我也算是一表人才吧!我是看你顺眼才只开三千块,不信你出去问,这种品质没有这个价。”
凌谦瞪了他一会,突然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
“一句话,行还是不行?”甄世率说着往外退了一步,“不行我走了。”
“你站住!”凌谦冲过去把门一脚踢上,“你他吗以为我要上你吗?”
甄世率满脸震惊:“啊?是你上我吗?那……那不行,再加个0也不行,我有原则的。”
“你神经病啊,”凌谦愤怒,“我刚才在路上不是说了吗,只是找人配合我演一下!谁要跟你那……那什么啊!”
“就躺那儿,什么也不用做?”甄世率问。
凌谦严肃地看着他:“是什么都不许做!”
甄世率将信将疑。
“其实我刚才看到你了,”他说,“你在那边红灯区转来转去。”
“……”
“……不是因为没看到满意的吗?”甄世率问。
“我他妈待会儿要是碰你一下我天打雷劈,”凌谦恼羞成怒,一把拉开了房门,“三百块,gān就gān,不gān滚!”
甄世率见状,一步没挪,居然冲他他笑了笑:“别激动嘛,我gān啊。三百就三百呗,我也不是为了钱,主要是看你确实需要帮助,对吧。我要是走了,你该怎么办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好声好气,态度温和,凌谦的火气一下没了落处。
他扭过头,往chuáng的方向指了指:“那你去躺着,把外套脱了。长裤别丢chuáng上,你在地上坐过,太脏了。”
甄世率利索地脱了外套,又问:“里面这件呢?”
凌谦陷入了迟疑。
效果上肯定是光着膀子比较好,可他不怎么想和luǒ男一起睡在被窝里。
甄世率见他不吭声,不知为何低头笑了一下。
他抬起手来,刚要去脱上身仅剩的那件t恤,凌谦眼明手快,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
“不用吗?”甄世率问。
凌谦皱着眉头,盯着他手掌心与手臂连接处的手腕位置看。
那儿有一颗小小的红点。
“我的痣怎么了吗?”甄世率问。
凌谦又看了看他的脸,放开了手:“没什么……那你就脱、脱、脱吧。”
甄世率不明所以,低下头继续脱衣。
凌谦扭过头,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也不是多特别的东西,应该只是个巧合吧。
两人都只剩内裤,并排躺在被子底下,中间隔着至少二十厘米的距离,谁也碰不着谁。
“你的chuáng怎么这么大,”甄世率感慨,“你不会觉得自己好像睡在地上一样吗?”
“不会。”凌谦冷漠地答道。
他板着脸,心里却是无比紧张。根据收到的情报,顶多再过五分钟,他要等的人就会出现了。
“你到底是要演给谁看,我不会被打吧?”甄世率问。
“……不会,”凌谦迟疑了一下,“……吧。”
甄世率顿时紧张:“要是动手三百块肯定不够!”
“你待会儿一个字都别说,闭着嘴,就不会有事。”凌谦说。
“你确定吗,”甄世率依旧不安,“是不是你对象啊,男的女的?你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好不好?”
“是我的……”凌谦话音未落,隐约听到走廊上传来了声响。
为了保证演出效果,他们方才刻意没关门,还把衣服裤子丢了一地。
只要再过不到十秒,来人必定会经过这个房间,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凌谦赶紧一个翻身,压在了甄世率身上,轻声说道:“就这样别动。”
甄世率僵硬:“不是说碰我一下天打雷劈吗?”
凌谦高度紧张一脸严肃:“嘘——!”
在他们对话的同时,重叠的脚步声与对话声逐渐靠近。
来人远不止一个。
“他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家的,我们……”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由远及近,戛然而止。
空气安静了两秒后,门外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愤怒的声音:“凌谦你在gān什么呢!”
凌谦深吸一口气,猛地撑起身坐了起来,用力掀开了半截被子,露出两人不着片缕的上身。
“你们怎么来了啊,我在gān什么看不出来吗?”他为了虚张声势,说得极为大声。
门外站着四个人。
其中两个凌谦很熟悉,是他的父母。
另两个,年纪看起来要比他父母稍长些,模样十分陌生,但凌谦知道他们是谁。
他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对象的父母。
今天这一出,也主要是为了他们准备的。就不信看到这种场景,这两人还舍得把女儿嫁过来。
看来效果比预想中还要好,那对中年夫妇目瞪口呆,惊讶不已,彻底陷入了僵直中。
“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对象,”凌谦一脸玩世不恭,抬手用大拇指点了点旁边一声不吭的甄世率,“你们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们把门带上。”
他说着,随意往身侧瞥了一眼,很快愣住。
沉默的甄世率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并且脸色煞白,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景象。
凌谦疑惑之际,门外那个陌生的中年妇女开口了:“贝唯西,你……你们……你和他……”
凌谦眨了眨眼睛。
贝、唯、西?
紧接着,他身边那个自称甄世率的男人战战兢兢坐起了身:“爸、妈……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