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有很多,有教刀剑的,有教暗器的,有教内功心法的,甚至有教用毒用蛊的。学生也不少,包括我在内,开始是十个人,后来增加到了十三个,几乎都是八九岁、十来岁的少年,被日夜紧bī着严格训练。
五年之后,十三个人中至少有九人可以将自己的老师轻易击败,而九人中以我和林秋潇用的招式最少。
林秋潇是个浓眉大眼英气bī人的少年,绽开的笑容总是大大的,如同灿烂chūn阳,却总蕴了一丝不以为意般的嘲弄。
“我们都是杀手,擎天侯府的杀手。侯爷叫我们去杀谁,我们就要去谁。我们的责任,是除去侯爷所有的绊脚石。”一次和我对招后,林秋潇请我喝酒时,醺醺地如是说。
果然,不久,林秋潇第一个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两年之中,连武功最差劲的师兄弟都被派出去过。
而身手最好的我,始终如千金大小姐般养在深闺,连师父都很少来管教我了。据说,那是因为我的身手已经超过他们的缘故。
我依旧不敢怠慢地练功,并仔细地回忆病中所见到的那个少年的模样,一遍遍在心中描摹他的模样。我怕七年未出现的柳沁,会从我的记忆里渐渐淡去。以致有一日与他对面相逢不相识。
一次又一次的描摹,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他的笑容,进一步qiáng化了我早有的感觉,他一定是我在这世间仅存的亲人。只有我的亲人,才会在我病中给我那样温暖而清愁的笑容。
我不能,也不敢忘记他。
我的性格,大概属于比较冷淡自闭的那类。我几乎从不主动和那些杀手们说话,也常常魂游物外地对旁人的话听若未闻,因此常弄得那些杀手很恼火。
但自从我用宝剑回敬了其中一个向我咆哮的杀手,他们再不敢惹我。
原来杀手用剑说话比用嘴说话要有效得多。
3.礼物
林秋潇笑道:“从此你安静了,可是也寂寞了。”
林秋潇和别人不同,他不管我听不听,他总会和我讲话,而且每次出任务都会带些给我的礼物回来。有时是一把茶壶,有时是几两好茶叶,有时一把剑。
这人也算是有心人了。他看得出来,我只对于茶和武功感兴趣,而我因为从不出去执行任务,也从没有额外的赏赐,我的茶和剑都是府上最普通的。而自从林秋潇出任务后,我的茶壶换了三把,现在用的是宜兴最顶尖的极品紫砂壶;茶叶大概常备的有数十种;宝剑换了有五次,现在这把,名唤流魄,很清冷的剑光,舞动时若有月辉流动。
林秋潇说,这把剑,适合我,不适合原来用剑的人。所以他用自己的断làng剑,让流魄易了主。
我可以想见那流魄原来主人的悲惨下场。
我喜欢这把剑,可仍忍不住叹息:“秋潇,杀人很好玩么?”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林秋潇回答:“苏影,你知道我多羡慕你,不用去杀人啊。你知道每次杀人后感觉多难受吗?我梦里常是那些人临死时睁大的眼睛,晃来晃去的,分不清谁是谁,都快把我bī疯了。”
“那你还杀人?”
“这是我的本份。”林秋潇玩世不恭的笑容后有些凄凉:“也是我的命,逃不掉。”
我默然。
我的武功已是最拔尖的,可我还是从未杀过人。
我想,那是因为柳沁的缘故。
我不是擎天侯府的人,而是柳沁寄养在擎天侯府代为培养的人。
所以,我未来必须对柳沁负责,却不必对擎天侯府负责。
“如果我每次回来,能有几坛烈酒,几碗热菜迎候着,我心里应该会舒服许多。”林秋潇望着我说。
我依旧不答。
但下次他回来时,我都会叫小歌去准备几样热菜,而酒则是早买好的。
他喝酒,我品茶,已成定例。
而后,我请他帮忙打听柳沁的消息。
按我原来的想法,这个柳沁,能与擎天侯府相jiāo,一定不是平凡人物,多半还会武功,可林秋潇打听了半年,居然没打探出半点眉目来。
难道我只能这么等下去吗?永远无望地等着?
我叹一口气,将盏中的茶水倾在地上,拎过林秋潇的酒坛,倒了半盏酒,轻轻啜了一口。
辛辣的酒水冲在舌尖,凝滞不去,而顺喉而下的,不像是酒,倒像是火,烈烈如焚的一团,炙烤着食管直至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