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疼，组织更头痛。汪姓政府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已经成立在即，各敌占区都在纷纷组建伪军部队，其中华东剿匪总队是汪下大力气组建的一支嫡系部队，下设四个独立大队，分别驻扎在镇江、杭州、常州、上饶，是辅助汪伪政权稳定局面的一顶保护伞。

剿匪就是清剿革命军队。由于汪政府的疯狂清剿，日本人的残酷进攻，革命军不少战士都被血腥的残害了。

任务的关键，三个字，李宁玉。

我憋了口气快要冲上去掐住李宁玉的脖子把她杀了。她没有一点动容的意思，眼睁睁看我各种出格甚至无法无天的行为，她只有一个态度，不闻不问，足不出办公室。

我只有等待。这是唯一的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此期间，我不断惹是生非，最后都把包袱巧妙的丢给了李宁玉，等她来给我收拾一切的烂摊子。

本来一向安静的译电科颇有点jī飞狗跳的意思。我甚至故意把情报译错jiāo给金生火，导致了一次吴志国的前线失误，损失了吴大队一些人手。

这件事谁能怪还是新手的我？矛头都统统指向了李宁玉，毕竟谁都担待不起责任。

钱司令在众口一词的情况下，怒发冲冠跑进去斥责李宁玉，他的大手把李宁玉的桌子拍的噼啪作响，李宁玉的眉头拧在一起，她咬着嘴唇，我的内心竟有种打了个打胜仗的喜悦感。

她不是喜欢独处吗。我就是要突出她的这种孤立。她越是在这个军机处里孤立无援，危机重重，我才越有机会接近她对她示好。

白小年已经跟她闹的见面就冷嘲热讽了，金生火这个骑墙派表面热诚背地里也因为钱司令的态度而开始处处节制译电科的开支。其他的人见了她除开公事，那是能躲就躲。李宁玉的处境似乎不在于她是一座冰山，而是在于她是一座飘在海上的冰山，上有风chuī雨打，下有波涛暗涌，她飘摇其中，实则已经忧患满身了。

我甚至请了全处的人去我家吃饭，美其名曰庆祝生日，但是李宁玉没来。我的意料之中。金生火处长看着我父亲有些讨好的意味道：“老李就是这个脾气，不识抬举。顾小姐要是受不了这样的上司，我可以跟司令说一声，你调个科吧。”

金生火脑袋圆圆的，鼻梁塌陷，双目如豆，活像个猪头。只是貌蠢心不蠢，是个两面三刀的笑佛陀。当面笑脸背后yīn刀子那是常有的事。虽然李宁玉跟他都是伪军，都给日本人的伪政府办事，我更讨厌金生火这种人。我发现听别人说李宁玉坏话的时候，我不但不高兴而且非常讨厌。

这说明虽然我恨她挡在我的任务前面，但是我并不讨厌她这个人。

甚至今晚她不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我都颇能容忍。

我看着金生火，笑了一笑道：“李科长虽然不识抬举，但是也没难为我。再说了，我学的就是通讯，不在译电科也没什么好地方去。难不成让我跟着吴大队去剿匪啊！那不是去送死吗？”

我说话没深没浅，提高了音量，金生火尴尬之余，吴志国却转头看向了我们。

这是个老军人，眉目如剑，鼻梁挺直，皮肤黝黑发亮，他看了我一眼嘴角有玩味的笑。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蔑视。我知道，他是个真正的军人，打心底里看不惯我们这些官僚主义。他冷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会我们，跑去跟人推牌九了。

但是效果有了，我知道他心里必然会痛恨李宁玉。因为情报的失误，才导致他损失了弟兄。

那天我喝了太多的酒，和内情科的男科员们跳舞跳的很疯。

这个花天酒地的宴会过后，谁还会怀疑我会是个间谍？没有。包括中途赶来送了礼物的伪军特务处处长王田香。他是个快四十的男人，gān瘦yīn沉，头发油光发亮一丝不苟，看着我也是笑了笑，送了礼物跟我父亲寒暄了几句就匆忙离开。

他的眼神让我非常不喜欢，像是一种古怪的利刃，能够把人的表皮割开，看到人的心脏。

我无法掩盖我的天性，我只有选择放大我的天性，这样才能瞒过他的双眼，因为一个人的天性无法说谎。但是我却利用它把特务机关头子骗过了。

我有了新的外号，伪军军机处的人口口流传的，叫捣蛋鬼。

不管是捣蛋鬼还是老鬼。

总之gān了这一行，我似乎就不该是人了。

这种想法一旦上了来，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第6章

下一章

我的耐心快要被李宁玉这个冰山消耗光的时候，事情似乎出现了某种转机。

说不上来是天助我也，还是怎么回事。我想我是迷信宿命的，因为老天爷安排的事，给你一个马克思，他也只会gān瞪眼。在往后的时间里，等我明了了吴志国的真正身份，也许这些都不奇怪了，他也是同志，也在找机会找茬。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天下大雪，李宁玉恰好要外出采购办公用品。吴志国在，他有专车。李宁玉就坐了他的车出去，等回来的时候，李宁玉带了一车的办公用品正在院里整理。

吴志国知道李宁玉是用了他的车，颇有点不高兴的意思，上前要说话李宁玉没理他，吴志国找事看见一个笔记本不错伸手就拿了□：“这个我要了。”

谁知道李宁玉是个死脾气，伸手夺回来道：“公家的东西，你要要必须写申请。”

吴志国什么脾气，当下就摔了烟吐了口唾沫道：“老子要是看得起，你个臭娘们少在我跟前装腔作势！”

他横结果李宁玉还不怕他，依旧那副德行跟吴志国说话。

吴大队那是好惹的，之前的火气还憋在心里，伸手揪起李宁玉的领口跟着就要扇李宁玉的耳光。

大院的人都跑出来看两个头头吵架，白小年是乐的热闹管都不想管，金生火是有点害怕吴志国，知道他最近正在火头上那是一点就要爆炸。再说了，司令不在吴大队就是官衔最高的，谁能管啊？

谁都管不了的时候，顾晓梦跳出来了。

没错，我要管。

吴志国要打李宁玉，我是第一个冲上去的，谁也没想到会是我。我的个头不算高，比起吴志国更像是个洋娃娃一般，他就是chuī口气也能把我给chuī飞了。

但是我不管，我就是一头冲了上去，伸手用尽力气一把推开了吴大队。跟着一手拉住就要跌倒的李宁玉把她护着在身后，眼睛瞪直了看着吴志国道：“做什么？！打女人？！你一个大男人为这么点jī毛蒜皮的事要动手吗？”

吴志国铁情着脸也没想到是年纪不大的我，我没等他开口劈头盖脸的破口大骂了他一顿。吴志国似乎是被骂晕了，或者他是军人口齿不如白小年灵光，涨着紫檀的脸色骂了几句x你妈，再要说，又给我把话茬子堵住了，挨了一顿臭骂。

一院子的人都在，吴大队的脸面往哪里搁啊？真的要动手打我他可能也不敢。情节最激烈的时候，我们都听见司令的车回来的声音。

钱司令下车了，火气自然是第一等的大了。

自己领导的军机处成什么样子？

白小年一见是他，连忙凑上去卖乖，金生火也显出他处长的身份，下来劝架，给我跟吴志国两个都打圆场。

我拉着李宁玉的胳膊，谁都不理，光看着钱司令道：“他们几个大男人合起来欺负玉姐一个女人，司令，我看不惯，你管不管？”

我半是撒娇撒泼一般半是认真的，说实话，李宁玉的处境多半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这是我期待的结果，只是真的看见吴志国要打她，她那种无助的样子，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也是真的疼了。

那时候，计谋，心机，可能也不算是吧，我冲上去的时候竟是真心要去救她。救下一手被我陷害李宁玉。

钱司令的面部有些抽动，我的无礼傲慢让他面子挂不住，但是我的话他又不能不信，毕竟这里的情况他也清楚。李宁玉最近犯了严重的错误，墙倒众人推嘛，落井下石自然谁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