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秭归港,也就到了庆西原的地盘上。沈绥一直都觉得,秭归这个名字相当得好听,秭归,子归,便是归乡团圆时。对于秭归,庆西原也有一份特殊的情_gan。他虽不是归州人,但在此为官也快满三年了,介绍起归州秭归,也是如数家珍。
此地被称作为“归”,是从商周时期就开始了。商时,此地乃是归国。到了周时,成了夔子国。“归”“夔”同音,实际上同出一脉,都是楚子熊绎之后,是本宗同源。夔国也经历过一次迁移,从巫山一代东迁至秭归。但是夔子国后来被同宗楚国吞并,后代子孙就以国号为姓,从此这里多了很多夔姓人。准确来讲,夔国前期不能被称作子国,因为那时只是楚国的附庸国。后来因子孙有功,才晋为子国。可怜,王公侯伯子男,依旧排在末尾,且不被周王朝承认。楚实际上也是子国,这是周王朝给的封号,但楚从不承认,自立为王,楚地僭越成风。
他们现在脚下站的这片土地,就是当年的夔城。
此外,关于秭归县名的来历,还与屈原屈大夫有关。据《水经注》记载,屈原有贤姊,闻原放逐,亦来归,因名曰姊归,“秭”由“姊”演变而来。这里是屈原的故乡,是楚辞的故乡。
说到楚辞,张说来了兴致,张口诵了一段:
“悲时俗之迫阨兮,愿轻举而远游。
质菲薄而无因兮,焉讬乘而上浮?
遭沈浊而污秽兮,独郁结其谁语!
夜耿耿而不寐兮,魂营营而至曙。
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
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
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怳而乖怀。”【注】
众人听他诵这段,不由心绪低沉下来。张说自罢官后,一下苍老了许多,对很多事十分_gan怀,也经常唉声叹气。若换了以往,他定不会择这一篇来诵。时至如今,也让众多官员看到了官场仕途的尽头。为官者,特别是为高官者,有几位是能安安稳稳地走到平安致仕、_yi锦还乡这一步的?前路荆棘蔓蔓,越是抱负远大,越多艰难险阻。
沈绥没有言语,默默跟在其后。官场沉浮非她所愿,总有一日,当一切结束,她将悄然退走。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楚辞,她还是更爱离*。只有这句,才是她大唐的气象!
港口码头的路不好走,木板路常年被打*,绵软不堪,多处腐烂,修了又烂,烂了又修,补丁就和穷苦难民身上的_yi袍似的。来往停靠的客船、商船上下来的贩夫走卒、游子迁客,都是一副背着行囊,shen一脚浅一脚的模样。这一段不长的路,他们就亲眼看到有年幼的孩子,不小心一脚踩空,幸亏身旁的M_亲拽着孩子的手。M_亲惊得脸发白,连忙将孩子背起。
裴耀卿看着不忍,就问归州长史庆西原:
“你们就没想过将这码头栈板好好重修一次吗?用石头夯砌起来,铺上碎石砂砾,可不得牢靠许多?”
庆西原摇摇头,苦笑道:
“秭归县县令无数次给州里上案文,要求州里拨款,重修秭归码头。我也无数次和刺史谈过此事,奈何归州这些年,刺史来来往往,换得太频繁了,连续六任,每一位都坐不到半年,更别说任期三年了。每一位新来的刺史,都要想办法先在归州站稳脚跟,忙于与地主豪qiáng打jiāo道,也顾不上这一些,这修缮钱款,始终批不下来。”
“为何归州刺史会换得这样频繁?”张说开口了,目光看向了荆州大都督府长史郝冶和荆南节度使司马江腾,宰相的气势油然而生。
郝冶虽属军系,但也算是荆州一带的治官之一,应当比较了解情况。江腾身为荆南节度府的人,更是对这一带有更高的治权。
郝冶闭zhui不言,此事他是不愿多zhui的,虽然他很清楚其中的情况。江腾见所有人都在看他,特别老宰相一直盯着他,他顶不住压力,刮了那位归州刺史庆西原一眼,这才叹口气,道:
“江某有言在先,我这话说出来可能会得罪不少人。张公,既然您问起此事,我也不得不答。”
他这话说得沈绥眉头一皱,心里很反_gan。
“郝长史不愿谈,是因为他身份特殊,他是大都督府的人,这事儿就跟大都督府有关。”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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