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添慢慢的整理妥当,拿好地瓜,屈身探头,入了大帐。
将领们继续争论,坐在中间黑甲遮肩的夏念白,掉转了目光,盯着桌案上朝廷过来的快报出神。
叶添窥探着他的脸色。
连日风沙,依旧的唇红面白,便是低垂了一双丹凤眼,也是美目流盼,极具美感。
就是冷漠到近乎成冰的一张脸,将媚色降到最少,反多了些不怒而威的气势。
夏念白等了半天,不见叶添吭声,便忍无可忍的抬起头来。
正对上叶添满眼含chūn,登时火上心头,伸手就去摸腰间佩剑。
叶添见状忙收了神,上前一步,拱手弯腰:“叶添参见夏将军!”
两个地瓜一对,咚的一声闷响,险些碎成了泥。
满屋子人都望着叶添,再去瞧盛怒的夏念白。
王九的声音极低:“叶兄弟,地瓜我先给你拿着吧,回头商量完了,我再还你。”
叶添侧过脸来,微微一笑:“王副将,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我寻它,可是寻了足足二十日。”
语毕,便去瞧夏念白。
方才争的面红耳赤的将领,自打叶添进来后,就全都闭了嘴。
叶添虽平日里放dàng懒散,但是作为幕僚,却是极厉害的。
听他此番言论,更是暗自揣测其间隐意。
夏念白松了剑柄,“此话怎讲?”
叶添徐徐踱步,与他挨的近了些:“将军可知我军将士平日里吃的都是些什么?”
夏念白倦淡而冷漠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困惑,须臾后,恍然大悟。
“没有地瓜。”
叶添满意的拱手:“大人英明。”
这下,所有人都听出了端倪。
此地平素无人居住,茫茫大漠,平白冒出两颗地瓜,定是北夷留下来的。
只听叶添继续道:“这地瓜埋与沙中,定是贼军为防止烟火以引我军,挖dòng而炊。且地瓜已经熟透,看样子该是还未来得及吃便丢在此处,贼军仓皇如此,想必距离尚不远。”
一甲胄将首闻言道:“兴许是忘了也说不定。”
叶添玩味的掂了掂手中地瓜:“昔日北夷败北,无奈东迁,深入这大漠也是万不得已,且时间较我军更久,难不成捱到今日,粮草尚足?”
王九点点头:“怕是比我们还少。”
那将首面上有些挂不住,“那这地瓜就偏偏让你挖着了?当真不是贼人使诈,请君入瓮?”
“北夷若真有那本事能反攻为守,早就趁我军粮尽水水绝,围圈击溃,”
叶添转而面向夏念白,尽数收了眼底散漫,一字一句:“将军,眼下粮草撑不了几日,北夷已露出破绽,正是全力破贼之时!”
夏念白起身,眉宇凛然。
挥了挥手,沉声道:“即刻行军。”
众将领命,抱拳退下。
叶添却是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
不一会,帐子里便只剩下两个人。
夏念白冷着一张脸,眼底些微的不自然。
正欲张口喝退叶添,却被他抢了先开口。
“念白,”叶添眼含碧波,笑意阑珊,“你还是穿银甲更好看些,黑甲肃杀之气太重……”
夏念白淡淡道:“滚。”
叶添置若罔闻,瞥见夏念白颈侧上淡若柳丝的红痕,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念白,别总是弄出一幅冷脸吓人,你过来,咱们俩好好聊聊。”
夏念白眼皮一抬,盯在叶添脸上,
“恬不知耻!”
“莫气,莫气,昨晚上确实是我……哎呦……”
叶添话音未落,便飞身出了大帐,直径扑在沙面上。
激起沙尘扬了王九一靴面。
飞起的半片羊皮门帘,很快的就遮住了夏念白苍白恼怒的脸。
王九呆了半晌,忙上前将叶添从地上拽起来,
“叶兄弟,这是怎么了?”
叶添起身拍掉身上的沙子,用手掩了肿了半寸多高的脸,幽怨道:“言既遂矣,至于bào矣。”
王九是个粗人,也听不懂这期间意思,便问:“什么?”
叶添却答非所问:“王参将,近日京城那边可有谕令过来?”
王九道:“没有。”
叶添将双手端进袖儿里,“若是来了,想法子拖一拖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