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已经找准发泄的目标,横幅标语里竟然有谈副局长的大名。
前方不远处,就是县城里T集来的武装人员,两拨来势汹汹的洪峰就要在最高点疯狂对撞,一触即发。
从县城方向沿着公路边缘冲过来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的两只轮子在jī飞狗走的慌乱间,歪歪扭扭地几乎栽进引水渠,从车座上踉跄着滚下一个人,以扑跌的姿势几乎滚倒在游行队伍面前,试图拦住这边,又试图回头拦住大批武装人员:“不能动手,你们听我说A——”
谈副局长就连一辆硬撑身份的公车都没有,竟然蹬着自行车跑过来,看起来就是个被上下级He伙抛弃出来顶缸的倒霉官吏。这种紧要关头,你不惹事事惹你,你不想来也得来,你不点火火烧身,你不冲上前线扛雷,谁替你扛?
谈绍安略微萧瑟发抖,汗水浸*的头发软塌塌地趴在额头上,蹬着两轮车能赶过来已经筋疲力竭。他这个所谓的副局长,一开始就是左支右绌的救火队员,才扑灭了村东头的小火苗,又要赶往村西头的大火炕。
谈绍安从南方T任这地方,不过才一个月。恰恰因为多年nei心所受的困扰和煎熬不能对外人说,他为人极为nei敛和低T,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以不触犯上级眼色和不得罪下属小民的老实巴jiāo态度埋头gān活儿,走到哪都绝不披金D霞头顶光环,生怕任何人留意到他这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前些天陪同谈副局进村安抚的办事员们,一个都不见了,全部有多远躲多远。这年头谁傻A?指望哪个陪局长大人您一起扛着土包上前线堵抢眼?
“大伙听我说,千万不要冲动,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补偿款是要下来的,是一定会补偿给大家的,绝不会食言!我前几天刚找余仲海谈过,这中间有误会,一定是误拆!**据我了解,余仲海只是失手误伤两人,没造成人命,只是协助T查,大家耐心等待消息不要冲动**”谈绍安这人说话但凡陷入激动的情绪,就容易鼻尖发红,白净脸上远远看去只露出殷红色鼻头,字字句句蹦出来都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
谈绍安还在絮絮叨叨跟眼前一锅沸水讲道理,试图以rou_ruan的脾气来个钝r磨刀,却无法预料是他先磨钝刀刃,还是刀刃先划开他的皮r。
围观人群先就把他喷了个狗血淋漓,苦口婆心的喊话在群众事件中通常被认作假仁假义一番托辞。
谈绍安在众人面前shenshen九十度鞠躬。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只足有花盆大小、不知什么形状的陶瓷类器皿,就这样甩出人群,重重地与他脑瓢相碰!
谈绍安单薄的身子在热làng中晃了几秒,险伶伶又软绵绵地,像提线木偶突然被折断了tui脚。当几道血水沿着他面目五官的起伏扑扑簌簌地流下,他支持不住恍惚地摔倒在地。
双膝着地的刹那,一条有力的胳膊从地上捞起他,谈绍安在满脸血污的模糊画面中看到长发的凌公子。
又一只奇形怪状的大花盆向他袭来,凌河一掌出去四两拨千斤,沉甸甸的大花盆被他的手指一拨拢,拐了个弯砸一边儿去了。
凌河身材瘦高,作为一个大号的靶子他确实目标明显,面对粗陋的民间武装他毕竟是只身难敌。
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脸上并无惧色,陷于人群围攻但临危不乱。人cháo汹涌的时候也没工夫打zhuipào与众人辩论,伶牙俐齿可惜都没有用武之地,凌河拽起谈绍安就跑,来一招釜底抽薪。
一辆越野车倚仗司机娴熟的车技,片叶不沾身地驶入人群,恰好就在凌河的逃跑路线终点处打开车门。凌河将这位谈副局塞进后座,车厢nei顿时充斥一层稀薄的血气。
驾车的严小刀在恰当的时间眼明手快救人于水火,在众目睽睽之下逃之夭夭。
他心里觉着挺对不住那些眼含悲愤的村民。一_geng木棍子狠狠摔上他车子的后保险杠,砸得他们耳膜作响,走为上计。
凌河神情淡定,用手帕和纱布裹住谈绍安流血的脑门。
谈绍安是这车厢里唯一最不淡定的,惊恐不是来源于背后逐渐远去的追兵,而是眼前救他的人。谈绍安与凌河视线对撞一瞬间,一张脸迅速灰败凋零,zhui唇嗫嚅,殷红的鼻尖不停颤动。这人最终含恨说出憋在nei心许多年的话:“小凌先生,我、我是个罪人,我对不起你。”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