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上官雪瑶边点头,边跟孙寒鸢一起把白发人就近半拖半扶进了一间破屋中。
带白发人回万花谷会làng费太多时间,为了不耽误救治,孙寒鸢也只能做此打算,她让上官雪瑶回谷向她的师傅孙思邈带了个口信后,便打定主意留于此地,照顾这位白发人。
第二日,白发人醒来时,胸前的钝痛已消失,除此之外,全身上下软软没有丝毫力气,躺在chuáng上竟连想要起来都困难。
他瞪大眼睛,意识终于清醒了过来,身体因完全使不上力而不听使唤,右肩膀虽然抬起了几公分,但很快又不争气地沉了下去。动了动摆放在chuáng上的左手,试着握了握拳头,发现它并没有让自己太失望,靠着左手的支撑,他缓缓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虽然有些吃力,但却不妨碍他起身,待他坐直身子,才把视线往周围看了一遍。
这是一间破旧的屋子,但从窗外看过去,却是四面鸟语花香,浓荫四溢。
“呀,你醒了。”孙寒鸢一走进屋子,便见白发人已坐在chuáng边发呆。
抬眼看着走进屋的孙寒鸢,白发人眼里闪过一丝快到无法捕捉到的愣意。他……被万花谷的人救了?呵呵,这算什么缘分?终究还是逃不开与万花的联系吗?
这个被孙寒鸢所救的白发人,就是此前为情所伤的叶为岑。
孙寒鸢走到chuáng边,把手里的那盆水放到边上,道:“公子现在是否觉得舒服多了?”
叶为岑淡漠地点了点头。“多谢姑娘。”
“公子客气了。”
“在下藏剑山庄弟子叶为岑,不知姑娘芳名?”
“万花谷,孙寒鸢。”
“……孙姑娘,那敢问此处是?”叶为岑打心眼里不希望这里是万花谷。
“此处乃万花谷郊外。”
郊外吗?也好,总比在万花谷好。
想到此处,叶为岑不禁松了口气。
“叶公子,药还没好,你不妨再睡会儿。”
“那就劳烦孙姑娘了。”叶为岑点点头没有拒绝孙寒鸢的提议,对他来说,多休息一会儿,总是好的,他现在也没有什么jīng力去想太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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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妙善。”出现在妙善面前的女子身着一袭由金、绿边红粉四色组合而成质地轻柔华丽的舞衣,看上去颇为俏丽,她秀眉微扬,两片薄薄红唇弯起了一抹浅弧。
“云施主。”妙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云裳,明亮的黑色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诧异。
“妙善,你怎么会来扬州?”云裳看着妙善问道。
“奉师命来此求见叶坊主。”妙善回道。
“欸?要去见坊主姐姐?”云裳诧异道。
“师傅jiāo代的事,需当面会见叶坊主。”
“唔,既然这样,那就由我亲自带你去见坊主姐姐吧。”云裳沉吟了一会儿,便笑道。
“劳烦了,云施主。”妙善淡淡道。
“唉,你啊,还是那么拘谨,不是说了嘛,唤我云裳便可。”妙善的话总让云裳很无奈。
怎么少林寺出来的弟子一个个都跟个闷葫芦似的?
妙善没有回答,她静静地跟在云裳身后,脑海里不禁掠过第一次与云裳见面的情景。
记得,那一天,她初次下山,随师兄来到扬州办事,恰巧去了七秀坊拜访那位传说中的叶坊主,也是在那个时候,她遇上了立于湖边翩翩起舞的云裳。妙善从小常伴青灯古佛,身边除了些光了头的汉子外,就是佛,她从未见过如此如此美轮美奂的舞蹈。
手持水袖双扇,轻盈绚丽的舞蹈,婀娜曼妙。
那一瞬间,云裳的舞姿深深印刻在了妙善的心里。
“妙善。”走在前面的云裳突然开口道。
“嗯?”
“玄正大师jiāo予你办的事完成后,我带你去扬州附近转转,可好?”云裳放慢脚步,等妙善跟上,两人并肩而立。
“……好。”妙善顿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妙善的应允,令云裳喜不自已。
要知道,能约到少林寺的妙善师傅可是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穿过二十四桥,云裳带着妙善去了水榭楼台,跟守卫的坊中姐妹打了声招呼后,妙善就被那名七秀弟子带上楼去见叶芷青了。
妙善的身影一点点地从云裳的视线中离去,然她却始终没有舍得收回自己的视线,恍然间,她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妙善时的场景。
银发僧袍,清丽秀雅,那双黑色的眼睛,意外地清澈深邃。
这便云裳初次见妙善时的第一眼印象。
一年过去,妙善似乎一点都没有变,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何谓执着?云裳不懂。
何谓情爱?云裳不懂。
但有一点,云裳却是懂的,对妙善……她已无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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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睿渊一回到万花谷,远远便看到了一幕特别碍眼的画面。
本该跟他散了的叶为岑竟然会出现在万花谷!?还有,他的头发为什么会白了呢?脑海里也仅是掠过一丝疑虑,然叶为岑的白发并没有让顔睿渊留意太多,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师妹,一看到自己最爱的师妹——孙寒鸢竟跟叶为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他心里就甚为不满,他们何时在一起的?
顔睿渊看着他们,黑色的眼睛渐渐失去了温暖。
感受到一股尖锐的视线,叶为岑下意识地朝前看了过去。
当顔睿渊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的瞬间,叶为岑的脸色微微变了色,但很快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漠然。
真是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眉头微微皱起,顔睿渊淡淡地扫了叶为岑一眼后,便把注意力投放到了孙寒鸢身上。“师妹。”
“师兄,你回来了。”没有发现顔睿渊与叶为岑之间的汹涌暗cháo,孙寒鸢甜甜地笑道:
“师妹,近日可好?”直接把叶为岑当成空气,顔睿渊看着孙寒鸢温柔地问道。
“劳烦师兄挂心,寒鸢很好。”顔睿渊跟她从小一块长大,她也知他对自己的那份心思,可兄妹之情、同门之情跟男女之情是不一样的,孙寒鸢很清楚顔睿渊在自己心里是个什么位置,有些东西,她无法给,也给不出。
“师妹安好就行,对了,容若那丫头呢?”长孙容若是孙寒鸢的直系小师妹,那丫头什么人都不黏,偏偏对孙寒鸢黏得要死,此刻没有见到她,顔睿渊倒是觉得有些惊奇。
“呵,容若被师傅派出去历练了。”一提到长孙容若,孙寒鸢不禁轻笑出声,那丫头离谷时依依不舍且委屈的模样可有趣极了。
“是吗?外出多多历练也好。”顔睿渊点头赞同道:“那丫头在谷里都快被我们给惯坏了,让她出去见见世面,多多接触旁人,倒也是个不错的经历。”
“师傅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让容若单独一人出谷去历练了。”这话刚说完,孙寒鸢便伸手拉住了叶为岑的,并对顔睿渊微微笑道:“对了,师兄,这位是藏剑山庄的叶为岑,叶大哥。”
见孙寒鸢的手拉上了叶为岑的,顔睿渊的脸色变得极为铁青。
没想到孙寒鸢会牵上自己的手,叶为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但等他看到顔睿渊铁青的脸色时,心底不禁升起了一丝快意。
反手紧紧握住孙寒鸢的,叶为岑十分享受顔睿渊不痛快的脸色。
叶为岑的举动似触怒了顔睿渊,一招‘少明指’击在了叶为岑的肩上,倒是没想到顔睿渊会对自己出手,只听噗得一声,叶为岑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击,向后退半步,唇角边霎时溢出刺眼的鲜红。
“叶大哥!!”孙寒鸢面色一紧,眼中满是忧色地扶住了叶为岑。
“你……!?”顔睿渊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看向叶为岑的眼里写满了复杂之色。
“呵,如此可消气了?”叶为岑不恼反笑。
“师兄,你太过分了!!”孙寒鸢扶着叶为岑,瞪向顔睿渊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怒意。
“……我……”顔睿渊想要说什么,但辩解的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叶为岑嘴角微勾,似笑,却比剑锋更冷。
顔睿渊呼吸一窒,只觉胸口堵得太慌,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面对现在的叶为岑。
他不过是一时兴起,不过是一时兴起……师妹才是他……
到最后,顔睿渊发现自己有点分不清了。
他更分不清自己的心揪得那么紧是为了孙寒鸢的怒视,还是为了叶为岑的受伤。
顔睿渊复杂地看着叶为岑,昔日种种如浮光掠影般扫过脑海。
枫华谷内,他抚琴,他chuī笛……黑龙沼外,他为他打伞……天子峰下,他赠他双龙戏珠岫玉佩……
太多了,他们的回忆远远超过了他与孙寒鸢的。
有许多东西已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变化。
比如,他曾以为自己会爱孙寒鸢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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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容若单独一人走在郊外,走得有些累了,她便来到一棵树下,稍作休息了一会儿,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面上的小石子,长孙容若心里甚是委屈,她没想到孙思邈会舍得让她一人出谷历练,呜,孙师姐,她真的好想念孙师姐啊。
“师傅,真是个坏人!”不满地嘟起红唇,长孙容若那张粉嫩嫩的脸蛋都快皱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