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咱们也不知道凶手是怎么想的。”徐戡说:“万一变态的思路就是异于常人呢?抱歉啊花儿,痕检和尸检都没查出什么指向明确的线索,如果监控也查不出个名堂,这案子的担子就全压在你们重案组肩上了。”
花崇唇角一牵,拿起笔记本往徐戡腰上一拍,“别学老陈瞎叫。”
“‘花儿’挺好听啊,总比特警支队那边叫你‘花花’好吧?”徐戡双手抄进白大褂的衣兜里,“哎我差点忘了,你老队长韩渠同志今天又跑老陈那儿找茬去了。他也是,你都调咱刑侦支队好几年了,他还念念不忘,一年365天都琢磨着怎么把你要回去,也不听听你本人的意愿。老陈都快被他烦死了。”
花崇将中性笔别在笔记本上,笑着敲了敲徐戡的肩,“烦什么烦,我看老陈还挺喜欢和韩队耍嘴皮子的。行了,回你办公室去吧,有什么想法第一时间跟我说。”
徐戡正要开口,花崇又补充道:“想法仅限于徐玉娇一案。”
徐戡“啧”了一声,拖长音调道:“听你的——”
刑侦支队重案组有个单独的大厅,组长、副组长和普通组员的办公位都在大厅里,原本专门给组长隔出的小办公室被改装成了休息室,办案时谁扛不住了就去里面的沙发眯一觉。
花崇回到重案组,解开衬衣的顶上两颗纽扣,拿冷水泡了一杯jú花茶。
泡不开的jú花支棱八叉地浮在水面上,他也不介意,一边喝一边嚼,知道的明白他在喝jú花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嚼什么可疑食物。
组员们几乎都散出去了,厅里没什么人,他又往杯子里扔了几朵jú花,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又在gān啃jú花?”陈争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来,目光往饮水机一扫,“曲值不给你烧水,你就不能自己动动手?再懒下去,我看你以后gān脆连冷水也别泡了,直接抓一把往嘴里塞,跟吃薯片一样,多方便。”
刑侦支队的队长今年35岁,个高脸俊,手段了得,背后还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平时颇有高官子弟的作风,办起案来却是雷厉风行,极讲原则,私底下护犊子护得跟老母亲似的,该给手下争取的权益拼出老脸也要争取,不该操心的生活问题也要殚jīng竭虑,操心个遍。
尤其爱操心花崇。
但即便如此,特警支队那边还常抱怨他亏待了花崇。
花崇的jú花茶就是他送的,说什么jú花清热,喝了消气。
花崇从来不觉得自己火气旺。
“你这建议不错。”花崇道:“下回我试试gān啃jú花。”
“你还得意起来了?”陈争将文件夹往桌上一抛,“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刚开完会,正想理一理思路,你就来了。”
“嫌我啊?”
花崇笑,“谁敢嫌你?”
“不跟你闲扯。”陈争眉毛扬了扬,朝文件夹一努嘴,“看看,技侦组空降了个新同事。”
花崇满脑子案情,没工夫管什么新同事旧同事,右手将文件推到一边,“技侦组的你拿我这儿gān嘛?给袁昊看去啊。”
“这位挂名在技侦组,但以后主要在重案组活动,人就是奔着重案组来的。”陈争手指在文件上敲了敲,“公安部信息战小组派来的青年才俊,过几天就到岗。”
“信息战?黑客啊?”花崇来了兴趣,翻开文件夹一扫,看到贴在右上角的证件照时眼角轻轻一扬。
“是他?”
技侦方面暂时没有进展,道桥路的监控形同装饰,少有的几个能用的摄像头也未能捕捉到徐玉娇的身影。不过曲值这边倒是有了不少发现——徐玉娇毕业于东部一所财经类大学的金融系,大四就回到洛城,在新洛银行实习,案发前任客户经理。其父母做了几十年连锁餐饮生意,光是在洛城市区,就开了8家中餐厅,家底殷实。
“徐玉娇和新洛银行的同事相处得怎么样?”花崇正在翻阅曲值带回来的笔录,“大四回来实习?这工作是她家里帮找的吧?”
“是。”曲值不爱喝白开水,也不爱泡什么jú花乌龙,成天冰红茶不离手,市面上能找着的冰红茶都被他喝了个遍,各种饮料瓶一字排开码桌上,排队等待临幸。
他随手拿起一瓶,一口气灌下大半,“徐玉娇的父亲徐qiáng盛和新洛银行当时的一位主管有些jiāo情,徐玉娇入职没走校招程序,算是半个关系户。这几年工作顺风顺水,该升职升职,该加薪加薪。其他人压力大任务重,她挂了个闲职,基本没什么事做。”
花崇打断,“她人缘怎样?”
“人缘很好!”曲值放下冰红茶,“花队,这就是我觉得不大对劲的地方。你想,新洛银行是个小银行,走后门进去的人不多,大多是通过校招、普通社招、猎头推荐入职,徐玉娇靠着家庭关系入职升职,平时很多工作都jiāo给下属处理,经常请假旅游。按理说,她在职场上的人际关系应当好不到哪里去。”
花崇将笔录推给曲值,“结论别下这么早。”
“你是说她人缘好也很正常?”
“不,我是说她同事们的话不一定可信。”
曲值耸了耸眉,“那你还问?”
“gān我们这行,不八卦点儿不成。想到什么就得问,问出什么另说。”花崇道:“要什么都不问,很多线索就放过去了。”
曲值“呵”了一声,“你不仅爱八卦,还爱造谣。”
花崇莞尔,“我造什么谣?”
曲值狠狠指着自己的下眼皮,委屈死了,“花队你看清楚,这是卧蚕,不是什么眼袋!”
花崇都忘了早晨那岔了,茫然地看着曲值,“什么卧蚕眼袋?”
曲值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算了算了……”
花崇还是没想起,正想追问,一名技侦上气不接下气跑来,“被害人的家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梳理一下目前已出场的重要人物:
花崇:刑侦支队重案组组长
曲值:副组长
徐戡:法医
陈争:刑侦支队队长
韩渠:特警支队队长
徐玉娇:死者
攻:我呢?
第4章红颜(04)
徐qiáng盛坐在问询室里,一身刻板的黑色西装,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眼中尽是红血丝,十指紧捏成拳头,国字型的脸上咬肌浮现,看上去非常憔悴。
他的声音像从gān柴与碳火中穿过,刚一开口,就捂住大半张脸,哽咽难语。
“为什么偏偏是玉娇遇上这种事啊!”
花崇端正地坐在桌子对面,不出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地看着中年丧女的企业家,给对方留足了整理情绪的时间。
一刻钟后,徐qiáng盛望着天花板用力呼吸,两眼红得可怖,整个人仿佛罩上了一层极其压抑的灰败。
他看向花崇,又是几次深呼吸后,似乎终于将浓烈的悲愤暂时压了下去,缓声道:“玉娇她母亲承受不住伤痛,晕倒住院了,只有我一个人来。警察先生,你们知不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我们玉娇?”
“案件还在调查中。”花崇让曲值倒来一杯温水,放在徐qiáng盛面前。
徐qiáng盛在商场上打拼了大半辈子,比普通受害人家属镇定、讲理许多,没竭斯底里地讨说法,长叹一口气,嗓音发颤:“警察先生,请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我和玉娇的母亲一定照你们说的去做!”
花崇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现在让您回忆徐玉娇是一种折磨,但破案的huáng金时间是案发后48小时之内,徐玉娇被发现得较晚,现在已经不在huáng金时间里了。我们打算从她本人入手调查,这就需要尽可能多地了解她。”
“我明白。”徐qiáng盛神情沉重,“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就绝对不会隐瞒。”
花崇又给了对方几分钟时间,才问:“徐玉娇平时没和你们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