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睡觉时辰,修缘把小狐狸放在自己枕边,顺了顺它的毛:“待下了嵩山,我便带你回灵音寺,放你在后山,既无豺láng虎豹,又可跟我作伴,小东西,你看如何?”
小shòu居然横躺着,朝修缘露出肚皮,卷起尾巴,火红色的毛发油亮光滑。
修缘也躺下了,第二天还要赶路,在寺中他习惯早睡。
小和尚闭了眼,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狐狸甩甩尾巴,照着他的大腿就是一口,留下一串小牙印儿,轻轻浅浅的,没有破皮。
“小东西,做什么咬人?”
修缘只当它野性上来,把它的脑袋揉到一边,佯装发怒,不再理它。
不过片刻,修缘昏昏沉沉将睡未睡,又被呆狐狸咬了一口,这次它不仅咬了小和尚,还耀武扬威地用大尾巴来回扫dàng修缘的脸,又苏又痒,修缘打了个喷嚏,从榻上爬坐起来,拎起狐狸尾巴,假意要把它扔掉:“坏狐狸,我见你落魄,才要救你,没想到你这小东西,竟然恩将仇报。”
狐狸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跳下chuáng去,修缘伸手,没抓住它的大尾巴,落了个空。
“我知道,你饿了是不是?”修缘琢磨了一会儿,把门打开,捞起狐狸就往厢房外头走。
他轻功好,大晚上特意屏息提步,如果不是内功深厚之人,很难觉察出修缘的行踪。
狐狸也乖觉许多,缩在修缘怀里不再动弹。
“主人书信里说了,少林已在掌控当中,你只需把慧智老头jiāo给那小和尚的明澜经夺过来,便可回去复命。”
修缘不敢置信,只能凝神去听,这间厢房在走道尽头,相当隐蔽,小和尚对此地格局并不熟悉,因此误打误撞,才走到戒十门前。
“上使所言甚是,只不过属下妄自猜想,慧智临终前明知有难,还把经书jiāo与小和尚,若非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恐怕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老秃驴摆了一道障眼法,另找人把秘籍送出去了”
“主人布线千里,岂是你我能妄加猜测的你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其他自有人接手,不劳你费心。”被称作上使的人声音里明显带上了不悦,戒十似乎十分惶恐:“上使教训的是,属下谨记。”
修缘听到“临终前”三个字,目瞪口呆,茫然若失,唇动了动,无声道:“不会的,不会,我走之前,师父还好好的。”
他手一松,呆狐狸落在地上,“扑通”一声,屋内登时刀剑离鞘,白光一闪,便有人大喝道:“谁!”
修缘回过神来,小狐狸扯了扯他的海青长袍,嗷嗷直叫。
小和尚在屋内二人冲出来之前,足下御风,只听屋顶一片瓦碎土崩之音,人已在寂寥黑夜中无声行走。
踏过青瓦无数,修缘怀揣小狐狸,一路西行,待天光微亮之时,前方隐约是一片竹林。
前路茫茫,修缘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正心灰意冷之际,竹林内忽然有人大笑:“小和尚,把经书留下,我便饶你一命。”
笑声惊天动地,竹叶被震得挲挲飘动,修缘退后一二步,戒十从竹林深处走过来,旁边另有一人,一身黑衣,袖口处一只飞鹰,栩栩如生。
修缘心里清楚,这人大概便是戒十口中的上使了。他轻功不俗,片刻不歇,居然也被追到走投无路。
黑衣上使二话不说,运足掌风便向修缘劈来,小和尚堪堪躲过了,却被戒十从背后偷袭,一口鲜血涌出,小狐狸早跳到一边,看他这惨淡模样,急得连连跳脚。
修缘勉qiáng与二人过了几招,却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伤痕累累,节节败退,他摸了摸身上的经书,下定决心背水一战。
修缘筋疲力竭,又饥又渴,渐渐落了下风,身上好几道血印子,衣裳半破,勉qiáng遮体。硬碰硬不成,他便只有借助轻功,想趁着西北环山的地势,逃出生天。
前方雾霭茫茫,暂且能作为天然掩护,也正因如此,小和尚只能看到方圆十尺内的物件,他此刻脑内思绪渐渐清明,想起那二人说的,师父已经圆寂,不由悲戚jiāo加,脚下一软,跌跪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小和尚,你轻功再好也无济于事,前面是绝壁峭崖,插翅难逃,不如乖乖跟我们回去,jiāo出明澜经,便饶你一命。”
修缘暗衬,他今时今日落到这步田地,就算死了,经书也能被他们从身上搜刮出来,倒不如跳下崖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好过助纣为nüè。
两个人步步紧bī,修缘“哇”地一声,又吐了一口血,捂着心口连连后退,回头望了一眼陡峭悬崖,淡淡开口:“二位若要经书,就跟我一道下yīn间来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