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哪儿来?
又是为何而来?
“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忍不住问他。
我不确定在他的记忆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形象什么样的定位,毕竟当初的我们从来都没有给过彼此一个明确的身份,那时的我们对一切定义都很模糊,是很久以后当别人提起自己的初恋,而我开始沿着记忆追溯,才意识到原来那短暂的一个学期是我最放不下的青chūn。
青chūn,这个词本身就很让人难以割舍,尤其是当青chūn里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还好,”叶怀秋说,“只是上个月才搬回来,发现咱们高中已经搬走了。”
那是我大二时候的事儿了。
大二那年寒假,chūn节过后,我们高中搬去了新的校区,老校区留给了初中部。
“挺久以前就搬了,”我说,“现在在南区,离老校区倒也不远,等你有空……你愿意的话,改天我可以带你去。”
叶怀秋抽着烟,转过来看我。
隔着袅袅烟雾互相注视,这感觉实在朦胧,朦胧到有些暧昧,暧昧到让我觉得他似乎也对那一段隐秘却短暂的记忆耿耿于怀。
他没有立刻回应我,而是在吐出烟雾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笑过之后,他微微歪着头,轻声说:“好啊。”
他的“好啊”被雷声掩盖,但我确信他说的是“好”。
发怒的雷神也挡不住某些故事的展开,我用力吸了一口烟,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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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8 11:35 a.m.
04
要说这人与人之间的际遇真的难测难猜。
谁和谁遇见,谁喜欢上谁,谁对谁念念不忘,谁早就把谁忘了个一gān二净。
在今天之前,我没想过能再遇到叶怀秋,虽然没想过这个,但却总是会想,他还记得我不?
有些问题就像是长期吸烟的人身上的烟味儿,就算你洗了澡、换了衣服,烟草味依旧死死地黏在你身上,走过的时候,掀起的风都带着那股子苦味儿。
叶怀秋对我来说就像是经久不散的烟草味道,当年尝过一口,从此天天回味,沉迷其中。
也想过要戒掉,但戒断反应实在可怕,最终还是放弃,继续沉迷。
感情这东西,谁都说不清究竟怎么回事儿,明明记忆中那么gān净清透的一个人,对我来说却像毒药一样,像缠着我脚踝的藤蔓。
他的一句“好啊”之后,我们又开始沉默。
我们的沉默被身后学生们吵闹的声音和面前大雨坠落的声音衬得更加突兀,各怀心事的两个人抽着烟,看着远方,等着下一趟火车的经过。
我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比如,那年怎么只待了一个学期就走了?
比如,后来去了哪儿?经历了什么?遇见过什么人?
再比如,还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吗?
可有的时候,一千个问题纠结成一个毛线团,你不知道线头在哪儿,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还是叶怀秋先开了口。
他说:“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看吧,我就说之前我们那句“你没怎么变”是最虚假的寒暄。
十几年了,我们都变了挺多的。
“是,”我说,“沧桑了。”
叶怀秋笑了,夹着烟,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
脚边有一颗石子,他用鞋尖一点一点地踢它,像是小猫在逗弄一只注定会死在自己手里的小昆虫。
看起来叙旧这事儿我们都不太擅长,找不到一个合理又能让人滔滔不绝的开场。
我皱着眉抽烟,一口一口地抽,大口大口地抽,烟过了肺,再呼出去,散到空气中,绕到雨幕里。
“胳膊上的疤还在吗?”叶怀秋问我。
我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人在一瞬间动弹不得。
我的左手小臂上有一道疤,是因为护着叶怀秋才留下的。
那时候我们的教室在二楼,一直以来我都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旁边就是窗户,有一天下午的自习课,叶怀秋说自己头疼,想睡觉,我琢磨着周围这些家伙太闹腾,就让他到里面去睡,我坐在外面,谁也别来招惹他。他趴在桌子上,闭眼的时候还皱着眉,眉心深深地烙着一个“川”字,看得我很想用手指给他戳平。我没碰他,不敢,我能做的就是吼一嗓子让周围那些闹腾的家伙闭嘴乖乖上自习。当时大家都挺诧异的,毕竟平时我才是班里最能闹的那个,但当他们看到叶怀秋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都明白了,也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