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州之地,北起泾阳,南至旻麓,蓼水泽之,地广而土沃,其东临华阳、锦阳。
锦阳也,原燕祁郑氏封地之都,古之鱼米地,其富庶可见也。
然前朝末年,有*臣戚氏名闊宇者作乱,冉文景公率兵平之,贼不敌,yu疾退,公追之,戚氏乃令人毁泾阳长堤,犯天怒而r百姓。
自圣朝始,蓼水数作,而泾州一处沃土不复,民十室去之□□,哀鸿遍野,常有善巫术者,曰河伯娶亲,入每室以观其待字之nv,户以钱纳之,谓之“彩礼”,不然,则其nv选为河伯新妇。
以糟木为之木筏,曰“送亲轿”,置nv于其上,自江中自沉,爷娘江畔追之数里,见其沉水,坐而号哭,闻者皆掩面,不忍听其声。
至广泽三年,文景公南巡,正值江南早汛,流民无数,传有易子而食者,史公难辨真伪,不妄言。
又民间说此堤为文景公所毁,窃以为此实为小人垢之,大谬也。
——《圣朝史•文景公列传》荒凉像是能渐变一样,如果说南宁还是个闲适的小镇,到了泾阳正北的画玢,却已经人烟罕至了,曾经这里是广袤的良田,而如今脚下尽是泥泞,大量的土地荒置,破屋烂瓦随处可见。
自广泽建年开始,蓼水就好像向着那带着它味道的上位者显示它的力量一般,几乎年年发威,百姓们年复一年,春耕夏种,面朝黄土,最后不过是又一场徒劳。
车上的嬉笑少了很多,两个nv孩子明显_gan觉得到冉清桓情绪的变化,他有时候手上拿着本书,坐在那里,盯着同一页,一看就是半天不翻过去。
眼眶明显地塌陷下去,一圈shenshen的*影,不觉地多了几分落魄。
小竹和茵茵只道是他受不得*气,骨头疼而休息不好,再不敢去打扰他。
这世间粉饰太平者太多,然而自己的良心,却明镜儿似的照在那里,让你一步都不得遁形,所以老人说,头上三尺有神明。
这里便是冉清桓终究放不下的地方,年复年年,就如同一块骨鲠,卡得他喉咙鲜血淋漓,却只能独自咽到肚子里。
作的孽,总是要还的。
就在这样的煎熬下,总算到了行程的终点——泾阳。
冉清桓下车,所入目的每一样东西都狠狠地刺伤着他的眼睛,这曾经的天下粮仓,如今,只有低矮的树丛,人迹罕至,黄昏时候远远地泛出几缕细细地、几乎看不见的荒烟,依稀是楚辞里面“招魂”、“山鬼”一般的凄凉意味。
桩桩件件都昭然给他——你是千古罪人,你百死莫赎。
冉清桓叹了口气,回头吩咐郑泰道:“接着赶车吧,我走上一会。
”郑泰张开zhui想劝他两句,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望着他嶙峋的背影出了会神,一抖缰绳,叱道:“驾——”马车辘辘地向前,车辙shen刻地仿佛要在那布满黑泥的地面上留下疤痕一般,没人知道他当年下令炸掉蓼水大堤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没人知道他这些年夜夜不眠在书_F_里翻看那些水利河运的书籍时候有什么样的_gan受,没人知道他如今亲眼看到这样的泾阳,又是如何的将所有所有的东西都压进灵魂里。
有些罪,是不必罚的,他自己就能B死自己——寂寞天宝后,园庐但蒿藜。
我里百余家,世乱各东西。
存者无消息,死者为尘泥。
贱子因阵败,归来寻旧蹊。
久行见空巷,日瘦气惨凄。
但对狐与狸,竖毛怒我啼。
四邻何所有?
一二老寡Q。
宿鸟恋本枝,安辞且穷栖。
方春独荷锄,日暮还灌畦。
县吏知我至,召令习鼓鞞虽从本州役,nei顾无所携。
近行止一身,远去终转迷。
家乡既*尽,远近理亦齐。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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