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渐望着江淮。
江淮给他留了个后脑勺,哼笑道:“那我就教教你什么叫中小学生第九tao广播体*的第一节伸展运动。”
江淮没有回头。他向前跑。
江淮跑起来几乎听不见声音,像已经用了许多年来熟练了什么叫奔跑。他径直弯yao冲刺跳到了一截半身高的金属围栏顶,蹲稳在围栏细细的栏条上,大抵只有零点几秒的停顿,他二连跳跃过了七八节阶梯高,径直翻滚到了教学楼一楼大门口。
破旧的教学楼在他白色的校_fu衬衫上滚上一层薄灰。
江淮站起身,扭头,俯视着薄渐。
薄渐没有在那张脸上看出别的情绪。
只有一句话:
来么?
薄渐从喉口溢出一声笑。他翻手撑过金属围栏,攀着阶梯旁边的墙沿顶,yao一勾,翻了上去。
他刚刚上去,江淮已经扭头继续向前跑了。
薄渐没有停顿,跟了上去。
江淮跳过矮墙,翻上高墙,抓着教学楼外的窗户边沿徒手向上攀,翻进积灰的教室,又打开走廊窗户,从窗户再翻出走廊。
没有多余的,花里胡哨的耍帅动作,就是翻越,翻越,翻越。
向前跑,无论前面有什么障碍,翻过去。
他动作很快,毫无拖泥带水,仿佛对四中旧校区每一栋楼的每一处细节都熟知于心。
脏污破碎的玻璃窗dòng开,风凶猛地灌进来。
窗外蓝天白云。广阔的白云像是展翅的鹏鸟。
风把衬衫抵紧在江淮身上。已经九月中了,江淮还是穿着这一件短袖。
江淮手掌一撑,翻上三楼的窗沿。
他停下来了,望着走廊拐角跟过来的薄渐。
薄渐见他停下来,也放慢了步子,最后一步步走到江淮身边。
江淮蹲在窗沿的这一条窄窄的台子上。一边是走廊,一边是外面,教学楼外,空气,风,楼下远远望去仍是绿茵茵的旧足球场。
两个人没有离得太近。
薄渐望见江淮额角渗出很薄的汗,打*了细细的一缕黑发。辫儿消停下来,偃旗息鼓。
可江淮挑了挑唇角,问的却是:“跟得上么?”
“差不多。”薄渐回答。
江淮慢慢在窗台沿上站起身。窗户没有那么高,他只是弓着yao,屈着tui半站在这一方狭窄的窗户里。玻璃窗只有一半,江淮蜷在这半扇空窗中。
薄渐蓦地有种qiáng预_gan。
江淮向他一笑:“不,你跟不上。”
下一秒。
薄渐看见江淮转身就跳了下去,手最后在窗沿攀了半秒,一晃,松手了。
薄渐猛然往前走了一步,下意识地往前伸手。
可是江淮不需要。
薄渐到窗边往下望。
楼下当然没有人。
空dàngdàng的破败的教学楼,本空无一人。
薄渐听见一声尖锐的口哨声。从远处,从楼下传过来,在走廊中反复回响,最后只留给他一点余音。
楼下。
薄渐向楼下跑。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毫无章法,毫无目的x**也不是没有目的,他的目的地在楼下。他只是好像很久没有这么不是为了成绩,也不是为了让自己更优秀的“锻炼body”了。
或者说花这么多jīng力,去做一件毫无意义,làng费时间的事。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上江淮。
薄渐转到二楼,在楼梯的扶手拐角上看见了坐在上面的江淮。
甫一会面,江淮chuī了声口哨,一推金属扶手,向后飞速滑了下去。
为什么要跟呢?
薄渐想。
可能是因为追逐是人的本能。
薄渐一撑,翻上扶手滑了下去。
轻微的失重_gan。轻微的失控_gan。恰到好处。
江淮转过弯,直滑下一楼。尚未滑到扶手末端,他便撑跳了下去,借着惯x冲出楼门,沿门侧的大理石斜坡侧身下滑。
他微微扭头,瞥了眼身后的薄渐。
短暂不过零点几秒的对视。
江淮转回头。斜坡及底,他跃了出去,膝盖下弯,鞋底踩在了斜坡底的金属矮围栏顶上。没有停顿,第二次前跃,江淮双手拉住了两三米外的铁网门上沿。
铁网门有两米多高,隔开了教学楼和废弃的足球场。
薄渐走出教学楼门时,恰看见江淮背对着他,整个人侧跃起,双臂撑过高高的铁网门。
铁网门微微颤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江淮衬衫后襟翻扬起。全身着力点仿佛仅仅支撑在单薄的小臂上。
有那么一瞬间。
江淮像是真的会飞。
江淮没有落在地上,他手臂撑起,yaotui前跃,细微的“铛”一声,他踩在了铁网门另一边的围栏的细金属杆上。
一米多高的旧围栏,漆着黑漆,露出锈红的nei里。江淮鞋底碾住生锈的栏杆,栏杆摇摇晃晃,像接住了一只飞鸟。
江淮停在这里,他转过身,身后是老旧的足球场。
他高高地站在栏杆上,望着薄渐,哂笑道:“第九tao广播体*第二节,扩Xiong运动。要做么?”
从扶手上着地,薄渐就慢慢放缓了步子。他不疾不徐地走出楼门,走下楼梯,走过围栏,到这一扇两三米高的铁网门前。
他扭开生锈的锁,推开了门:“有门为什么不走。”
江淮:“**”
江淮低着头,看着薄渐推门进来。薄渐停在他身边,neng下校_fu外tao,低头拂了拂上面r眼看不见的灰尘。
“嫌脏你还跟过来gān什么?”江淮问。
江淮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事实上不是太慡。
江淮没想到薄渐能跟得上来。他跟薄渐没什么好比的,薄渐不玩这个,没接触过,就一彻头彻尾的生手,他玩这个都玩了七八年了。但他居然他_M的没有把一个生手给甩掉。
江淮以为前五分钟就能把薄渐甩掉。到时候这位好学生找不到人,自己就回学校了。也省得在这儿烦他。
但薄渐跟下来了。
江淮觉得可能是他有一定放水的缘故。
薄渐整理好校_fu,重新穿上,把拉链拉到适宜的高度。他神情斯文,说的话便好像像那么回事似的:“怕你出事,没人给你报警。”
江淮:“**”
“前后桌的基本情谊,”薄渐低眼,把拉链头也严格地摆正,“不用谢,请我吃顿饭就可以了。”
江淮:“**”
江淮想说“我请你个屁”,但他还没有说,脚底响了“咔嚓”一声。江淮有所_gan应地低下头。
然后生锈的围栏就从中间难承其重地断了。江淮作为围栏上的唯一重物,脚下一歪,掉了下去。屁gu着地,往后蹭出小半米。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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