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来,想gān或者杀金兰殊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以前是富人区里的“穷小子”,还有些收敛,带着小心翼翼。
现在的他,真的是横着走了。
更加肆无忌惮。
比如以前实习,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便宜的润手霜,立即遭到旁人的嘲笑,还说:“手可是人的第二张脸啊!”
当时,他会极为羞窘,并立即更换品牌润手霜,与之对应的,他连纸巾盒都买了个爱马仕的放办公桌上。
现在,他已很从容地拿出各种平价日用品,而身边没有一个人会嘲笑他,还赞扬他节俭。
有次,他在杂志采访中说自己现在在私下爱穿几十美元就能买到的纯棉衬衫,这件事被广为流传,还被称赞特别勤俭、亲民。
他能明白,如果他还是集团里的一个普通职员,说自己穿几百块的纯棉衬衫,该被嘲讽成什么样子。
金兰殊虽然骨子里依旧桀骜,但也已经不是二十岁那个时候的敏感青年了。
又或者,一个人有钱有地位了,便会自带许多常人无法企及的从容。
但有时又会有些寂寞。
当年在心中暗自发誓“要么杀了金兰殊、要么gān了金兰殊”的宋风时,已经放下了此等不切实际的“宏愿”了。
他正正属于“明明薪水不高却必须装扮自己来合群”的中产阶级一员。
并且觉得自己上升无望。
宝梵琉这个品牌越早越糟,尽管宋风时只是基层员工,但也是能感受到的。
媒体们也每天报到着宝梵琉的家族成员们怎么每天争斗、内耗,搞得公司乌烟瘴气——这些“神仙斗法”的事情其实离他这个基层职员是很远的。
在他看来,最直观的感受是——卖不动货。
不过,破产边缘的宝梵琉好歹也是百年奢品,“烂船也有三根钉”,工资也不会少了他多少的。门店高贵大方,开在全市最高端的、也就是租金最贵的商城一楼,对面就是“八宝利”的门店。
和宝梵琉“宁愿饿死也不低头”的策略不同,老牌奢侈品八宝利似乎也对市场妥协了,最近老是大降价——这样也颇富成效。
两家店就在对面,什么情况,光用眼都看得出来。
宋风时看到,八宝利客似云来,天天客人多到要闭店,限制人流——尽管门店很高兴客似云来,但作为“奢侈品”的格调还是要保留的,不可能允许门店塞满客人,这样跟hm有什么区别了?因此,当有一定数量的客人进去之后,门店便闭门谢客,直到人流减少再重新接纳客人。
尽管如此,大家购物的热情并没有消减,甚至在门店外排起了队来。
宝梵琉这边倒是门可罗雀。
作为店长的宋风时也是有些不安,但脸上依旧保持微笑。
货架上摆放了一款水桶包,颜色非常古怪,长相也不可爱。
“我们家为什么要出这么丑的包包?”柜员们都窃窃私语,“这个包的颜色也太古怪了,绿不绿、huáng不huáng的,有一种便秘的质感。”
从上年末滞销到现在,再卖不出去就要销毁了。
宋风时无奈一笑,问道:“你们有谁把这个包卖出去了,我就私人给你们加奖金。”
柜员们苦笑说:“这个任务太艰巨,还是jiāo给店长大人吧!”
宋风时看着一个女店员,笑道:“你的富婆客户待会儿不是要过来了吗?你试试能不能sell给她,成功的话我私人给你包红包。”
女店员昂首,接受挑战。
她认为,这个富婆没什么审美,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那位富婆是做生意的,浑身名牌,她自己也不会分辨到底漂亮不漂亮。她买这些,只是为了不用开口就讲明白“老娘有钱”这件事。
她如期而至。女店员便立即为她推销了那款不huáng不绿的挎包,并摸着包面,说道:“您看,这颗粒感……是牛皮做的,肩带这绒绒的质感您摸摸——是羊毛做的,连衬里都是真皮呢。全真皮的新款包包,这个价格真的很划算,您看是吧?”
富婆也得承认宝梵琉的包,全真皮的能卖这个价格很划算。
然而,最后,富婆还是摇摇头:“可是,这看起来不够大气……”说着,富婆指了指另一只打满了大logo的帆布包:“我还是要这个吧。”
她对奢侈品没有审美,但也没有爱,做生意的她纯粹将奢侈品当“名片”来使用,所以还是喜欢logo大的。
女店员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保持了微笑。
送走了富婆之后,宋风时又对女店员说:“把这个包放进盒子里,先收起来吧。”
女店员捂嘴笑道:“你也嫌这个‘有碍观瞻’吗?”
店员们已经做好打算,这个包包在这个季度是卖不出去的了,等降价促销看能不能卖掉,不行就要退回总部销毁了。
过了一会儿,店里走入了另一位熟客——宋风时的老主顾了,是一位经常参加派对的jiāo际花。
店员们低头,想道:要将那个丑包卖给这个时髦的派对女郎更不可能了。
花枝招展的jiāo际花走到了宋风时面前,笑说:“哎,我过两天要去roadtrip,有没有什么好看、特别又能装东西的包推荐一下?”
宋风时给jiāo际花推荐了几款,jiāo际花都不是特别满意。宋风时便面露难色,半晌又神秘兮兮的说:“您跟我进来一下。”说着,宋风时便就领了jiāo际花到门店的小房间里,珍而重之地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上还帮着绸带。看起来就是好东西。宋风时缓缓地拆开了绸带,打开了盒子,里头被包装绒布围着的就是那个不huáng不绿的丑包。
jiāo际花看到这个包,略略皱起眉:“这个颜色啊……有点奇怪。”
宋风时点头,兴奋地说:“是吧!这季度只有这个包是这个颜色的!你走遍全城都找不到一个一样的!只有我们店里面有!”
“呃?”jiāo际花有些心动。
宋风时此时用极为恰当的表情、语气说出了那句极有杀伤力的话:“整个m城只有这一个!”
“我要了。”jiāo际花断然回答,“刷卡。”
结账的时候,店员看到jiāo际花买下了这个包,都感到不可思议:“天啊,店长您把这个包卖给小姐姐啦?”
这话让jiāo际花听见了,她便抬起头来,看了看店员。
店员立即用惋惜的口气补充道:“不是说给麦琪姐留着的吗?”
宋风时便一脸可惜地说:“没办法啊,谁叫她还不回国拿包。我看小姐姐急着要去场合,又没有合适她的,只能对不起麦琪姐了!”
jiāo际花听了,心中更是暗自高兴,觉得自己还“捡漏”了。
而店员们窃喜的心情是一样的。目送了jiāo际花离开之后,一个店员才问宋风时:“难道她这么有sense的人,看不出这个包是丑的吗?”
“漂亮还是丑都是主观的。”宋风时答,“最紧要是不会和别人撞。”
刚刚的富婆买包包,为的是logo帮她做背书。现在的jiāo际花买包包,要的是独一无二。
宋风时很懂得卖货。
但是,如果宝梵琉再这么搞内耗不生产、净出些又贵又丑的包,宋风时也会觉得焦头烂额。
他叹了口气,决定了下班先去酒吧喝一杯。
没想到就遇到了当年,他想“杀掉”或者“gān了”的那个人了。
金兰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