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依旧是在樊东方的专家诊室里,这次只有我和他,他坐着,我站着。我把我的简历给他之后,他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便开了腔,只是不知我这普普通通的生日哪里引起了他的兴趣,所以我只能微笑着保持沉默。
樊东方似乎也没让我搭茬儿的意思,自顾自地又继续往下念了:“汉族,党员,经济学硕士,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念到这,樊东方声音一顿,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妲己,没有相应的中级以上职称,你这个经济学硕士是怎么考的二级?”
我看不上樊东方,樊东方似乎也不怎么看得上我,兴许是我们八字不合。
怎么考的二级心理咨询师我自然没必要告诉他,我维持着完美的恭敬笑容,随意道:“我先考的三级。”
樊东方未置可否,随手将我的简历扔到了桌子上:“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准备简历,你就弄了这么一页纸来敷衍我?”
“我想,自始至终我都对樊老师表示了足够的尊重。”我心底开始衡量,为了给我们头儿一个“难忘的回忆”而在此受樊东方的刁难是否值得了。
“妲己,你这样的尊重显然是在蔑视我的dòng察力……”樊东方指尖点着桌子上的简历,声调斯文优雅,“请问,你的咨询时长在哪?能够证明你的咨询时长的案例逐字稿在哪?来做我的助手,你提jiāo个人履历的时候连咨询档案都没有,还敢在这跟我说尊重?”
“我所获取的证书,我所擅长的咨询技术,全部都在简历上。”我无声地加深了嘴角弧度,“我想,这些足以表示我的认真与诚意了,樊老师。”
“呵!”樊东方意味难明地轻笑了一声,目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我开始背诵我的简历,“国家三级婚姻家庭咨询师,高级沙盘治疗师,高级催眠师,高级NLP执行师,擅长绘画疗法,箱式治疗,催眠,笔迹分析,意象对话,jīng分,认知,行为等咨询技术……啧!”
樊东方靠在椅背上,肆无忌惮的目光渐变成审视:“博学多才的小妲己,请你用一句话简练地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jīng神分析。”
这个斯文俊雅的男人分明只是优雅沉静地靠坐在黑色真皮沙发椅里,却仿佛有一种不容人反驳质疑的场压抑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他几次三番的“妲己”,轻轻舔咬了下下唇,轻声道:“jīng神分析就是自由联想,是神经错乱症的一种治疗方法。”
樊东方凤眼无波,虽不见喜怒,但显然我这中规中矩、甚至堪称毫无思想的答案并未令他满意。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樊东方,突然发现,那张天生寡情脸敛去了斯文的笑意之后,竟显得格外薄情:“请樊老师指正。”
“我的时间只会用来指正教导我的助手和学生。”樊东方抬手看了下腕表,“说说你最专jīng哪种咨询技术。”
哪种都谈不上专jīng,我有这些证书,学过这些技术,不过是因为我有这个便利条件。
当然,我不能这么回答,毕竟,我来此是身负“圣命”,有“目的”的。
虽然我十分看不上这个男人,但我并不想表现的太过难堪,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在这个让我感觉很……牙疼,没错,就是老肉含着硬骨头,嚼起来十分牙疼的男人面前出丑,因此,我十分谨慎地选择了我最为熟悉的技术:“沙盘。”
果然,不出我所料,樊东方起身往门外走。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肆无忌惮地打量樊东方。
修身的米色休闲西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迈着几乎不差分毫的步子与我擦身而过,我嗅着淡淡的古龙水味转身跟在他身后,险些被他那性感的腰身晃乱了思维。
这个该死的男人,简直忒他妈可口!
如果没有自我压抑,全凭本我做主,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办了他。如果把他丢进天下大同的国度,这个男人或可倾国。
许是我盯着他屁股的视线太过火热,樊东方骤然停住步子,半转过身子,意味难明地盯着我的眼睛,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优雅地命令道:“跟我去沙盘室给我做次沙盘,你最好利用路上这一分钟的时间想好该怎么操作,我的时间很宝贵。”
我掀了下眉梢,空手做了个脱帽鞠躬礼,调笑道:“遵命。”
樊东方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转身,边走边轻斥了一句:“还有,让你的自我做好守门将。”
“……”有真材实料的心理咨询师太让人糟心了,这qiáng悍的dòng察力,简直qiáng/jian了我自由幻想的权利。
*
樊东方说是一分钟,果然是在第六十秒的时候推开了沙盘室的门。
沙盘室大约25平米,贴着米色墙纸,正对着门有个封闭式小阳台,阳台上高低错落地摆着几盆生机旺盛的绿萝,靠近阳台的地方有一对藤椅,藤椅中间的圆几上摆着一包纸抽,显然,那是访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