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指果然一顿。
“苏南同学,”话音一落,瞧见她总算舍得把头抬起来了,低笑一声,“菜单研究了半天,有什么心得,跟我说说?”
她目光在他脸上飞快一瞥,“**有什么心得,要看您今天请客的预算是多少。”
你不是看过我钱夹了吗。
他把这话咽下去,看向课代表,“想吃什么,随便点。”
课代表摩拳擦掌跃跃yu试,“陈老师,我能点扇贝吗?我可爱吃这个了。”
“点。反正我回头找你导师刘老师报销。”
课代表“A”了一声,“真的A?”
苏南忍不住:“你点吧,陈老师逗你的。”
转过眼,却见陈知遇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小店生意好,好半天才把他们点的东西上齐。课代表醉心于研究贝壳,话说得少了,沉默的时候,一种有些微妙的气氛就显现无疑。
片刻,还是陈知遇开口说话,“你们中饭在哪儿吃的?”
课代表:“在村委会!好大一桌子菜。”
苏南:“一个书记家里,三道菜,有个什么菇,烧r挺好吃的。”
课代表:“杏鲍菇?茶树菇?”
“不是,不是菌类,是**味道有点儿像板栗和荸荠**”
陈知遇:“茨菰。”
苏南愣了下,“**好像就是这个。”
课代表:“哇,陈老师这都知道?”
“不比你们多知道点,镇不住场**”陈知遇喝口茶——他东西吃得少,就动了几筷子,青菜和烤馒头片,大约是嫌这儿的荤菜不干净,“你们现在的学生,动不动就要上_F_揭瓦。”
课代表哈哈直笑,“没呢,我们可_fu您了!”
“是吗?”陈知遇抬眼,几分说不清楚的目光看向苏南,“我怎么觉得,有时候我做什么安排,有些人已经不大听得Jin_qu了?”
重音落在“安排”二字上。
苏南听懂了,低头那筷子拨拉着茄子上的蒜泥,佯装毫无察觉。
四月的天空不肯裂帛,五月袷_yi如何起头?
——简媜《四月裂帛》
课代表哪里听得出来两人是在打机锋,一径儿安慰陈知遇他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堪称“高校男神”之首云云。
陈知遇笑而不语,目光自苏南脸上略过,有些凉,有些省过神来的不知况味。
这一顿烧烤,只有课代表一人吃得心满意足。回酒店路上,也只她一人能继续把主题为“陈老师好帅”的话题,变着花样地聊上一路不重样。
局里局外,到底不同。
到酒店楼下,陈知遇停了车,不动声色地支开课代表,“我看对面有个超市,能不能过去帮我买点儿零食?”
课代表求之不得,“您要吃什么?”
“明天回市路上,你们能吃上什么,就看你买什么。”
课代表乐颠颠地下了车。
陈知遇看着课代表过了马路,收回目光,伸手从储物格里摸出包一包烟,点燃了,看向车前的后视镜。小小一面镜子,恰能看见苏南的眼睛。
“你是联络人,班上五六十来号人,行程计划、联系方式**全要找你。没个手机,你打算怎么办?跟人灵犀相通,心电_gan应?”
后一句话,让苏南想笑,又没能笑得出来。
陈知遇声音凉凉,“这么顾虑,你怎么不干脆打*脚呢?”
苏南垂着眼,“鞋我买的起,手机买不起。旦大研究生学业奖学金,一等奖也才一万呢,手机都要六千多了。”
陈知遇咬着烟,沉默下去。
她声音渐低,有些自暴自弃似的:“我家是什么情况,上回您也见过了。我姐夫出轨,姐姐和他闹离婚,我外甥nv还不到一岁**姐姐当家庭主妇好几年了,没有收入来源。我父亲**”她想到“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爸到村口”,想到大黄狗牵牛花,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我父亲在我八岁时候,跟我_M离婚,之后再婚,但没过两年,因为酗酒去世了**”
她说不下去了,自tian伤口似的,模样过于难看。
要能活得张扬恣肆,谁不想换个活法?
“苏南。”
后视镜里,她睫毛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眼里水雾漫漶。
他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猛抽了口烟,烟雾沉入肺腔,那点儿烧灼的_gan觉才有所缓解。
他斟酌着语气解释:“**没别的意思,买药经过家电商场,图省事,直接买了我熟悉的。”
从小_yi食无忧,在物质上,他从没受到过什么拘束,最坏的情况,也就是闯了祸,陈震扣了他半年的零花钱,但有程宛、谷信鸿,有一大帮子兄弟接济,日子照样过得滋润。
为了六千、一万的数目计较,他想象不出,但不妨碍他能有所共情。
好心,办坏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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