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怪事。
林慕的手机竟然关机了，发微信也统统不回。
停在火车站出站口，季远急得满头大汗。
以往，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季远在上学时的室友群里发消息抱怨，得到的只有老友们毫不留情的奚落。
老大留言：网恋奔现？朋友，你学了四年法律，还能被这么耍？
老二留言：第一次见面，先晾你半天，再姗姗来迟，这叫情场PUA。高手啊这是。
老四留言：她要是跟个小伙一起来，再当面告诉你，自己早就结婚了，那就是NTR了！太刺激了！
「闭嘴吧！」
季远用拇指抹掉微信，丧气地望着陌生火车站前的空旷广场。
坐了一宿的火车，兴奋了一整晚，人生第一次网恋奔现，刚下火车就被泼了一头冷水——网恋女友竟然联系不上了！
「林慕，你为什么要关机啊！？」
2
女友林慕，是季远在网上打游戏时认识的。今天是两人约好第一次奔现的日子。
一想起林慕，季远就情不自禁地笑。
这姑娘特可爱，打游戏又菜又刚，不服输，打不赢也要打。
当年两人认识，就是因为季远舍身保护了林慕的英雄。游戏后，便她主动加了他。
林慕打游戏特别拼，冲得猛死得快。为了更好地守护林慕，原本爱玩刺客四处抓人的季远，专门练起了肉盾。每次看林慕的英雄安全地逃掉，季远都特别开心，哪怕他自己正被敌人摁在地上打。
不应该，不对劲，不可能。
一年来与林慕聊天、游戏的场景历历在目，绝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在线秒回，就算没能立刻回复信息，也会事后解释原因。
憨憨的林慕，绝不是那种有心计、故意放别人鸽子的女生。
除非……真像老四所说，林慕有对象，跟季远的「恋爱」，就是在网上瞎撩骚。
要知道，来之前，林慕就对季远说过：「季远，等见面以后，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今天一定要找到林慕，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事。
3
季远打开手机，搜寻起关于林慕的一切。
林慕的朋友圈发得不多，大部分都是日常生活：晒两张自己做的饭或是转些知乎的文章。她很少在朋友圈爆照发牢骚。
不过分享心情的平台，又不止这么一个。在不同的软件里，人也会扮演不同的身份，展现出全然不同的性格。
季远自己很少玩微博，他从聊天记录里找到林慕发过的照片，根据照片水印追到了她的微博。微博里的她显然活泼多了，每天都发不止一条动态：精心修过的生活照、有时还会写文艺的短诗……
一脚迈进女友的现实人生，季远皱着眉头细瞧，直到他翻到了一张合照。
那个瞬间，季远的眼角、嘴角和手指都同时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恨这张照片！
照片拍的是侧脸，林慕和一个清秀的男生甜蜜地拥抱着。两人的身旁，是夕阳垂落的海面。色彩浓郁，深情款款。
配文是「FOREVER」。
意思是，永远。
4
不，不会吧……难道说，自己真的被骗了？！
季远目光如炬，两眼喷出的怒火简直能把手机屏幕射穿。
果然是不该搞什么网恋，完全被人耍了嘛！网上找个「男朋友」，现实里还有「老公」！
隔了一条网线，「恋爱对象」是人是妖，根本看不出来！
无能之怒过后，季远又忧愁地捂紧胸口——或许，自己才是破坏别人爱情的第三者……
满心不甘的季远点开评论区，看到了一个叫「小然」的留言：「你俩真是绝配。」
「求求了，别再伤害我了！」怀着沉痛的心情，季远点进了这个被林慕喊「小然」的女生主页。
小然和林慕有许多互动，是林慕现实中的朋友。
她俩还相约一起去郊外的风景区游玩，而约定好的时间正好是前天。
看到两人约定的时间，季远愣了愣：因为和林慕一样，小然的微博，同样也两天没更新了。
5
两个活泼的女孩，每天都会发不少动态，微博却在同一天停止了更新。
而那一天，正是她俩相约出门的日子。
为什么两人同时不说话了？
这两天为了腾出时间休假，季远一直在疯狂地加班赶工，没有联系林慕。而昨晚她没回微信，季远还以为她早早睡了……
「应该是在玩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不许用手机什么的……」季远自欺欺人着，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飘向有些可怕的臆想：会不会是，这两个姑娘同时遭遇了什么危险？
6
虽然被自己的想法急得要跳起来，可季远还是有些踌躇。
因为他有一点担忧，林慕现实中有伴侣，自己不过是个自作多情的路人。
思前想后，季远最终决定：无论如何也得见到林慕。哪怕自己真被林慕耍了，也得先保证她的人安全无恙。
坚定想法以后，季远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了林慕最近的微博上。照片是前天一早发的，是车内的她通过车窗拍摄的朝阳。镜头中的阳光化为金色的十字，格外温暖震撼。
配文只有一个字：「早！」
这是林慕留下的唯一的线索。
7
照片拍到了十字路口处「安生小额贷款公司」的招牌，可见照片没有镜像颠倒处理。车已驶过十字路口中央，说明车保持了直行。从入镜的部分车窗来判断，拍摄者应当坐在车的左侧后座。车的左侧迎着朝阳，能推测出车是由北向南行驶。
「我在查照片里这个小额贷款公司的位置，想推测一下他们的行驶路线。」季远在群里说。
城市南郊可游玩的景点只有一处，林慕如果结伴游玩，目的地只能是那里。
季远赶忙拦下一辆出租车，冲司机喊了三声「师傅，快点」。
8
群里，老大留言了：把这条线索也加上吧。说完以后，老大将在电脑端放大的照片发了过来。
照片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小额贷款公司的玻璃外墙里，映照出了车的外形：一辆白色的宾利SUV。
「事情恐怕比我想得还要复杂。」季远忧虑地打着字。
通过公开的判决，他查到了这辆车曾被抵押过，两年前被判给了一个叫林斌的人。
而这个林斌，是一家小额贷款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那家公司过去三年打了四十多起官司，成功拿到了十几处房产的产权。其中一处，距离季远正赶去的游玩景点特别近……
季远感觉自己正做着一道连线题。将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都连接起来时，脑海中竟然慢慢显现出一个闭合的圆。
小额贷款公司，抵押车辆，郊区的房子，林斌，林慕……
「司机师傅，改一下目的地，大方向不变，往这里走……」
9
坐在飞驰的车里，季远捧着手机，一刻都没停下。他追查着可能关于林慕的一切。没搜到那栋房子的拍卖与抵押信息，很大概率是那家公司将房产公物私用了。这可能违法，然而季远担心的事要更加危险。因为公司的老板林斌所做的事，不仅仅是放贷和公物私用那么简单。
季远在网上翻到了关于林斌的新闻，新闻的标题是：《小额贷款公司强迫欠款人卖器官还款？当事公司回应》。
有人举报说，欠款还不上的人，会被小额贷款公司强迫贩卖器官。「谣言，已报警。」新闻里，林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显得阴沉又危险。
他阴森的表情，竟让屏幕外的季远也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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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郊区时，已经临近中午。
眼前是一片小小的住宅区，都是单门独院，复式结构，建得相当漂亮，甚至有些奢华。只不过这一带有些冷清，见不到半个人影。
下车走了一会儿，季远才终于找到那座属于林斌的房子。
房前的绿色植物都枯死了，环境看上去宁静又荒凉，很难想象有人在此居住。
可令人意外的是，曾在林慕照片中出现过的那辆白色SUV，正停在院子里。
这下，之前的推测全对上了。
林慕她一定来过这栋房子。
而且眼前的情况，比预料的更加复杂——院子里还停着另外两辆车。
这也意味着，房子里不止林慕他们在……
11
爬过围栏，季远从窗户翻进房间。屋内一片死寂。房间大而空旷，虽然已经被装修过，却没有人居住的气息。
穿过两个房间，季远来到客厅中央。屋里昏暗下来，有些渗人的凉，浮尘在并不明晰的光线中缓慢向前飘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这种气味不该存在于无人居住的房间中。
季远环顾四周，担心有谁在暗处窥视自己。
这时，身后的楼上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
嘶嘶嘶。
沙沙沙。
声音并不急促，并且在一点点变动位置。像有人在小心地挪动着脚步，也像是人躺在地上挣扎。
偌大空寂的房子里，只有二楼一个小小的房间传来这样诡异的声响。好像在等待着季远的到来。
好奇压过恐惧，季远握起一个小花瓶，悄悄地走上二楼。他屏住呼吸，循着声音，蹑手蹑脚地走去。
当他正要握住门把手，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那扇门却突然从里侧被拉开了。
嗯？
季远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站在昏暗房间里的人。
对方……竟然有点眼熟？
12
还没想起对方是谁，季远就挨了致命一脚。对方出脚狠辣，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季远两眼一黑，躺在地上疼得站不起来。
凶残的攻击者未发一语，沉默地，慢慢地，拉住季远，将他往房间里拖。
「完了，」季远心想，「要死在这里了。连林慕的脸都没见到，就被人下了黑手……」
「喀嚓」一声，门又被轻轻地锁上了。
在这间屋里的人究竟是谁？其他人都去哪了？
不过，片刻之后，季远才察觉出最奇怪的地方——
袭击的人并没有进一步下手，只是俯视着季远，静静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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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远用手遮住脸，缓缓地睁开眼，从指缝中与那位袭击者对视。
「你……你不是……」
这下，他才终于想起来：刚才打倒自己的人，不正是林慕微博照片里，那个和林慕相拥的男生么？！
不过此刻对方满脸狼狈，全身脏兮兮的，并没了照片里那么帅气。看来，这家伙也和林慕一起出来玩了！真是冤家路窄啊！
季远忘记疼痛，「蹭」地一下站起身：「你是林慕的男朋友吧，林慕在哪？」
对方一愣：「你在说什么？」
「我在林慕的微博上见过你的照片……」季远越说越小声。因为在听到声音的瞬间，他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对方，居然是女生。
14
因为这姑娘留着短发，又穿着宽大的衣服，加上微博上照片被P过，所以，季远才没有认出……
「再为你的直男审美辩护，我可要打人了。」女生叹气道。
不过这样一来，林慕微博上的「FOREVER」和小然在评论区的调侃，也有了新的含义。
季远挺胸抬头，重新审视了自己作为「林慕男友」的身份。
果然，坚持来找林慕，是正确的选择。
「林慕关机了，我顺着她的微博，一点一点查到了这里。」季远说。
「我叫花。」女生沉思着点点头，「你搜集线索的水平，有点厉害。」
「花花，林慕她在……」
女生撇撇嘴，打断道：「花。」
「花，花花，花，花花……」季远自言自语，念了几遍，「要不然，还是叫花花好了。」
花花脸都黑了。
15
花花简短地将两天来的倒霉遭遇都告诉了季远。
小额贷款公司的老板林斌，的确是林慕的父亲。前天，林慕、花花与小然三人相约一起出门，乘坐的是林斌司机开的车。没想三人一进林慕家的别墅，就立刻被控制了起来。
「我想反抗来着，可那个司机下手太狠了。」
花花拨开刘海，让季远看额头的伤。
「好惨……」季远小声惊呼。
司机是绑架犯之一，他打电话骗过了雇主林斌。三个女孩的手机也被收走，完全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算上司机，绑架犯总共有三人。他们将林慕、小然关在地下室里，不知要做些什么。
「很奇怪，有两个人穿着白大褂，好像医生一样。」花花回忆道。
听到「医生」二字，一个词突然浮现在季远的心头。再一细想，他不禁后背发凉。
「贩卖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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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不是勒索钱财就可以了？割掉我们的器官？为什么？」花花急得掉眼泪，「要快去救林慕她们！」
是啊，林斌的司机，为何在绑架了三个女生以后，还要想方设法地伤害她们？司机与三人之间，到底还有什么矛盾？
季远很清楚，此时林慕正身处险境。
只是花花并不知晓地下室的入口，漫无目的地寻找，既浪费时间，也容易暴露自己。
季远无奈地挠了挠头，说：「要不然你先从窗户翻出去，我赌一把……」
花花白了季远一眼：「我不会丢下朋友不管，我要和你一起。」
「我可不仅仅是林慕的朋友，我是她男朋友。」季远理直气壮地说。
花花用看白痴的眼神回敬了季远，显然忍了些话没说。
季远心里又「咯噔」一声。但还好，他终究没把「林慕有对象吗」这句话问出口。艰难地，在女生面前保住了一点面子。
17
两人决定，想办法引诱地下室里的人走出来。他们关掉房间里的电闸与水闸，躲藏在沙发后。
果然没过多久，从一楼走廊深处，走出了两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两位医生：一个是瘦高个；另一个稍矮，叼了根烟。
「就是这两个人，还有一个司机。」花花小声说。
「他俩应该害过不少人吧。」季远想。
两位医生一左一右，步伐悠闲，更像是借个机会，散散步，透透风。
「那司机真烦，吵吵嚷嚷的，狂躁得很。」抽烟的医生抱怨，「我都怕他捅我。」
高个子微微一笑：「背叛主人的狗，能好到哪里去？」
「怎么，你认识他？」
「我以前在林斌手底下干过活。林斌是个怪物，把手术台建在自家地下室，也不怕晦气。想想看，他的司机怎么可能是正常人。」
抽烟的医生找到电闸，推上，在亮起的房间里嘿嘿笑了：「割前老板女儿的肾……你跟林斌的关系可真不一般啊。」
高个子被讽刺，不仅不羞恼，反倒也笑出声：「当初他为保全自己，出卖了我们，害我差点被抓。干这一行的谁都不可信，我拿钱干活，谁给钱就听谁的。」
「你还真是……」
「停，别走了！」
高个子医生突然提高了音调，把说话的同伴和偷听的季远都吓住了。只见他低头站定，一语不发。
注视着对方的背影，季远也紧张得呼不出气。不过，他还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砰」「砰砰」地跳动。
莫非……这人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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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有人。」高个子医生慢悠悠地说，「看地上的脚印，踩乱了。」
抽烟的医生把烟头甩在地上，声音有些慌张：「难道说，咱们也被算计了？」
高个子像想起什么似的，冲上了二楼，又蹬蹬蹬地踩着楼梯跑下来。
「那小姑娘跑了，咱也赶紧走！」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屋外走去。
同伴追在后面问：「管不管客户？还躺在地下室里呢。」
「顾不上了，等逃出去慢慢说。」
「好不容易接到的生意，白瞎了这几天……」
季远有些庆幸，这样一来，地下室里的绑架犯就只剩一个了。
但下一秒钟，他就震惊到目瞪口呆：因为花花居然一个人冲上前去，试图拦住两位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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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绑架的胆子，遇了事却只会夹着尾巴逃吗？」花花质问道。
哪有把自己暴露在对方面前的！季远急得抱紧脑袋。
两位医生转过身，讶异地看着叉腰站立的花花，好像在看从天而降的外星人。
「你怎么逃出来的？」高个子迟疑地问。
花花不甘示弱道：「我的朋友们来了，而且我们已经报警了！」
「朋友？」
听到这里，季远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躲藏，于是赶忙从沙发后走出，故作强势，抬头挺胸，站在花花前方，将女孩挡在身后。
他挺怕的。但是，气势绝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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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屋里多了个人，两位医生果然焦躁起来，来回扫视身侧。
高个子医生维持着平静，摊开双手，笑着说：「绑架你的不是我，我只负责手术，别的与我无关。我立刻就走，还不行吗？」
看起来，抛弃同伴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另一位医生插嘴道：「你们的朋友就在地下室，麻药都打过了。与其跟我们纠缠，不如赶快去找他们吧。要是再慢点……」
季远见花花快要气炸了，一边赶忙拉住了她的胳膊，一边问这两位医生，「地下室怎么走？」
他当然想像超人一般一打三，几拳将绑架犯全数拿下，可这显然不现实。眼下，「救林慕」无疑更为紧迫。
高个子沉思片刻，伸手指了指拐角的通道，冷笑道：「我好意提醒你们一句，地下室的那个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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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有些潮，明晃晃的白色灯光照得人发晕，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难耐。一步一步踩下楼梯，季远的内心也慢慢收紧。
他原本以为，地下室就是个破烂小房间。没想到，林斌在地下整整修建出一层楼的空间！
走进地下室，就好像站在空荡的小门诊楼里：独立的手术室、干净的病床，齐全的医疗器具……整洁又肃穆。
这感觉压抑又诡异。
远远地，季远听到了有人在对话。
一女一男。
「……器官只要一个人的就够了，不是吗？你们先放了……」
女声柔弱无力，好像只受伤的小猫在小声地喵喵叫着。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男人的喝骂如暴雷，压住所有声音。
「别伤害我的朋友……小然她和未婚夫都订婚了，求求你别伤害她……」
「闭嘴！！」
……
朝向声音的来源，季远一步步走去。
他左手边的病房里睡着一个男人，或许是来换器官的客户。可怜这人被注射了麻药，不省人事，医生却拔腿溜了。
不过，季远在翻进屋之前，已经偷偷地放掉了三辆车的气。两位医生在车胎没气的车里晃荡着，估计等会儿就能碰到赶来的警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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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女声没有停下，音量却越来越小。气若游丝。
毫无疑问，这姑娘在试图劝说绑架犯，让绑架犯放了自己的好友。那她自己呢？她自己要怎么办？
季远好想立刻冲上前，从绑架犯手中救回她。他轻轻挪动脚步，探头朝传出声音的屋里瞧。
他看到了林慕，内心随之一颤。林慕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闭着，不知有没有完全恢复意识。或许她刚才说的话，也只是梦呓一样的呢喃吧。
与微博照片里的她相比，此刻的林慕无比憔悴，令人心疼怜惜。只不过，季远没法上前扶起她，因为他与那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对方高大、强壮，左脸残留着刺眼的疤痕。他正是林斌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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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犯一身黑衣，头发凌乱，坐在病床前，满脸恼怒与颓丧。仿佛一桶炸药，只要碰到一点火星，就会立刻毁掉所有人。
「就是你断了我的电？」绑架犯抬起头问。
「对，我报警了，医生已经被吓跑了。」季远急促地说，「你完了。」
「你是怎么来的？医生告诉你的？」绑架犯站起身，弯腰拾起脚边半米长的铁棍。
季远没有回答。
下一秒，铁棍撕裂空气，朝季远的面门劈来。
「先收拾了你，再找他俩算账！」绑架犯挥起手中的铁棍，步步紧逼。
季远连续后退，想把绑架犯引诱上楼，可对方不上当，反而一闪身，阻挡住季远的去路。
不得已，季远只能退到那个有病人熟睡的病房中。
24
季远从没想过，要和丧失理智的人正面交锋。
他一边闪躲，一边盘算着要如何闯进旁边的房间里，抱起林慕就跑，可没提防一棍挥来，脚底打滑，摔在了病床上，将熟睡中的病人一起拖到地上。
病人趴在季远身上，季远想用力推开他，却没能成功。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绑架犯扔掉铁棍，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绑架犯反手握刀，俯视季远。从他的瞳孔中映出的季远，大概已经是死人了。
只见绑架犯扬起刀，身子一倾，朝季远的脸刺了过来。
要是刺中了，季远的面门就会被戳出一个空洞。
季远迎着伸出双手，死死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他拼命阻止尖刀落下，却还是抵挡不住，被压得完全起不了身。
绑架犯龇起牙齿，像是要张开血口，撕咬季远的血肉。
两人在这场角力之中，僵持了起来。
刀尖泛着白光，在季远的眼前来回摇晃。
「警察马上就到了，你想自取灭亡吗？！」
对方没有出声，他双眼的血丝代替了回答。
被怒火点燃，对方手腕上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一点一点地压迫着苦苦支撑的季远。
冰冷的刀锋几乎要刺进季远的眼球。
有那么一瞬，季远感到了绝望。他快要放弃了。不过，至少快撑到了警察来，林慕也会安全了。已经看到了林慕，这次的旅程也没有遗憾了……
「砰！」
突然爆发出一声玻璃脆响，季远感受到碎玻璃碴子如雨般落在自己脸上。
25
绑架犯的力道松了，他像是没料到会被人袭击般，满脸愕然地站起身，看向身后。
花花握着碎了的花瓶，恐惧地喘着气，颤抖不止。她竟跟不要命了一样，拼死来救季远。这完全超出了季远的意料。
她面对着那个浑身散发出暴戾气息的绑架犯，一步也没有后退。季远清楚，她在勉强自己。
绑架犯比她高了一头多。当与那头凶残的野兽对视时，花花甚至无法站稳。
只要绑架犯挥出手中的刀，就能轻易地将花花身上的任何部位切开。
绑架犯伸出手，试图一把握住花花纤瘦的肩膀，但被花花闪开了。
他狞笑起来，喘息间有赶尽杀绝的味道：「两年前我参加过一个游戏，是关于密室逃脱的。胜利者的奖励是，可以杀死一个漂亮姑娘。你长得很像她……每次看到你的脸，我都忍不住……」
26
这是转瞬即逝的几秒。
若不是花花拼尽全力，争取来这一点点时间，此时的季远肯定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绝不能让花花受伤。」他想。
绑架犯分神的瞬间，是季远唯一的机会。
但是此刻他手腕生疼，不停地颤抖着，几乎快要彻底丧失知觉了。季远在心里乞求着手臂，赶快动起来。
「别碰她！」
季远吼着，翻身握住刚才绑架犯扔掉的铁棍，推开压在身上的病人，一跃起身。
他瞄准高大的绑架犯，用尽全身的力量，没有一丝犹豫地挥出铁棍。
这可是唯一的机会！
闷响过后，绑架犯转过头，发愣地看着季远。几秒钟后，他像一截突然断掉的树干，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没有再站起来。
花花丢掉手中的花瓶残骸，靠着墙壁坐倒在地，眼中还有隐隐的泪花。
27
「我去看看林慕。」
两人就不用相互道谢了吧，季远想。胳膊疼得快断了。
「林慕有些虚弱，让她再躺一会。」
花花满世界找绳子，打算把绑架犯捆起来。
「那我去看看小然。」
季远发现鞋底上有血，不知道是谁的。他没敢回头去看，那残缺的血脚印，究竟在身后排成了怎样歪歪斜斜的一列。
小然躺在床上，也是一副憔悴的模样。
季远曾见过她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是谁？」像是听到了季远走进病房的声音，小然眯起眼，轻声问道。
「没事了，坏人已经死了。」季远说，「我是林慕的朋友。」
「死了？那个黑衣服的男人？」
季远点点头：「我已经报警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咱们就走。」
「那两个医生呢？」
「早夹着尾巴逃跑了。」
小然沉默了一会，小声说：「这样啊……你是林慕的朋友吗？能不能拉我起来？」
季远走上前，默默地伸出手。
小然坐起身，好像在思索什么。下个瞬间，她突然掀起被子，灵巧地从床上一跃而下。
这时季远才发现，小然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把电击枪。
「小然，你……」
没有搭理季远，小然熟练地摁下电击枪的开关，用力向季远挥来。
闪烁明灭的电火花，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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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的事？」小然的额角滑过一滴冷汗，「这不可能……」
季远刚才灵活地避开了电击枪，像是早有防备一样。
「换肾的客户只有一个，而医生说了，要取的是林慕的肾。」季远说，「你想伪装成受害者，掩饰自己的真正身份，对吧？」
小然的脸色更加阴沉。
「难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翻遍了你和林慕的微博。小然，你有两个微博，你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好像人格分裂了一样。」
说着，季远伸出了两根手指。
小然的微博注册账号是QQ号，季远通过查找，添加了小然的QQ。
身边人见不到的才是小然真实的模样——仇恨世界，仇恨一切，尤其仇恨身边那个天真的傻白甜姑娘。
明面上，小然与林慕扮演着好友的关系；暗地里，她没有一天不在诅咒她。
羁绊，仇恨，畸形共生。
见秘密被戳穿，小然也就不再隐瞒：「林慕她，本来就欠我的。」
季远一点都不惊讶：「是因为林慕她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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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她爸林斌，害死了我爸。」小然漠然地说。
「我查过新闻，他应该害死了不少人。」
「他套路贷，骗了我爸很多钱。在我爸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林斌还强迫我爸去割一个肾，用来还利息。」小然说着，眼里有了泪光。
季远叹气道：「听起来，这根本不是为了追债，更像是奚落和谋害。」
后来没过多久，小然的父亲就去世了。从那时起，她的两个微博就呈现出人格分裂的状态。
「就连我们前天坐的车，原本也是我爸的，我的一切都被她家抢走了。」小然叹了口气，突然狡黠地笑了起来，「你说你是林慕的朋友，告诉你吧，我一年能认识一百个林慕的好朋友，你猜自己能排第几？」
季远一惊。
「被我说中了？看看你这穷酸样，还真以为追到这里，能讨林慕高兴呢？」小然笑得愈发诡谲，「你知道吗？小公主林慕，在我爸被害死以后，还能每天顶着阳光的笑脸跟我做朋友！这样的人，你真的觉得，自己能玩得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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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起绑架案的幕后黑手是小然。
「我只想以牙还牙，割林慕一个肾。那一千万赎金是我男朋友要的，与我无关。」小然一字一顿地说，「林斌有保镖，我绑架不来，只能拿他女儿下手了。」
「你男朋友？那个司机是你男朋友？」季远后知后觉。
「没错。他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看着小然坦荡地承认了与绑架犯的关系，季远心里又难受又烦闷：「再坏的人也能有个对象，而我就只能被耍，活该光棍？」
或许是见季远分了神，小然如幽灵般一晃，退出房间，转头朝林慕的病房冲去。
直到这时季远才发现，女孩扔掉了电击枪，手里正握着一把手术刀。
他赶忙跟上，却还是慢了一步。
果然，小然从没放弃过伤害林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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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都怪你！」
小然闯进病房，挥起手术刀。她是想和林慕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这么久以来扮演的虚假情谊，在一瞬间被撕成碎片。
「危险啊！」
季远高呼着冲上前，可胳膊就是抬不起来。刚才与绑架犯的那场争斗，使季远的身体超出了负荷。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在刀刃即将落下之时，花花突然从病床下跃出，抱住了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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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然吃惊，手一抖，手里的刀也随即落地。
她想要推开花花，但对方抱得格外紧。
她无法前进了，只能任由花花推着自己后退，远离近在咫尺的仇人。
季远能看出来，花花拼了命，想保护好每一个人。
可她太傻了，每次都要做最危险的事。
「别当滥好人了，花！」小然挣脱着，「你快走吧，这里没你的事！」
季远看着花花与小然撕扯争执。他明白，花花仍在努力维系着三人脆弱的友谊。
他愿意相信花花一次，将劝说小然的事，全都交给她。
33
「我爸爸不在了，男朋友也死了，我被林慕害得还不惨吗？」小然累了，声音轻飘飘的，有些嘶哑。
「他没死，我刚才骗你的。」季远小声插嘴道。
他看到小然的肩膀震颤了一下，也许这句话让她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个瞬间，季远的内心泛出一点酸楚，他自己又是谁的希望呢？
小然被花花紧紧地抱着，已经无法挣脱。
她失败了。绑架与伤害林慕的计划，全都彻底失败了。
像是不甘心计划被毁，小然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快速点击着屏幕，朝依然躺在病床上的林慕大声喊：「林慕，听听吧，你爸爸不要你了！」
34
手机播放起录音，传出了冰冷低沉的男声：「说过很多遍了，一百万还有得谈。一千万，你把我杀了好不好？别做梦了。好了，别再说了，我很忙，不接受我的条件，就别打来了。」
之后，便是催命一般的电话忙音。
简短，冷漠，有力。
季远知道，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林慕的父亲，林斌。看来，林斌拒绝了绑架犯的勒索。他似乎根本没把女儿的性命放在心上。
季远突然想，也许实质上推动了这一切悲剧发生的，正是林斌。
是林斌亲手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小然的父亲、做手术的医生、小然……每一个都与他有着多多少少的恩怨纠葛。
有林斌这样的爸爸，林慕大概也很辛苦。
幸好自己认识的林慕积极、单纯，没有被这人间的尔虞我诈所污染。
35
「复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你更加痛苦。」花花还在费尽心思地劝说小然。
季远出神地看着两个女孩，却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个白影，缓缓地站了起来。
高挑俏丽的林慕终于站在了季远的身前，和他脑海中每日每夜幻想的女神，别无二致。
不过，林慕天使般柔美的脸上满是疲惫，遍布泪痕。
看来林慕也哭了。
「林……」
林慕，我来了，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没等季远问出声，朝思暮想了一年的女友叹了口气，轻笑一声。
「谢谢花，帮我抓住了这个贱人。」林慕说。
36
林慕高高扬起右手，她的手中，紧握着刚才小然丢下的手术刀。
她是什么时候捡起刀的？！季远一阵慌乱。
在白灯的照射下，林慕像握着一颗璀璨的星星。
「小然，告诉你个秘密吧。我讨厌你很久了。」
白光闪过，锐器撕开皮肉的声音无比沉闷，又格外刺耳。
小然惨叫一声，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微博，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和你那个从垃圾堆里淘来的男朋友，身上散发着相同的臭味。」
37
这不是林慕……
这怎么会是林慕呢……
季远完全僵在了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反倒是花花哭泣着跪在地上，挡在小然身前。刚才还在为林慕抱紧小然的她，现在又要从林慕的刀下保护小然。
她今天看到了太多的流血，背叛和仇恨。她也快崩溃了吧。
没有理会花花的乞求，林慕自顾自地说着：「来换肾的人只有一个，所有人都说，被剖开的人是我。小然，看到你一直莫名其妙地躺在病床上，我就大概猜到了，你和绑架犯是一伙的。」「我告诉司机，你还有个未婚夫，就算我死，也一定要放你出去……」林慕说着，鬼魅地笑了起来。
季远回想起当时在走廊里，听到的林慕的乞求声。
原来，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小然和绑架犯并没有订婚，这「未婚夫」纯粹是林慕虚构的。
她根本就不是想放小然逃出去，而是在用「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离间绑架犯和小然！
所以，绑架犯才会这么愤怒。
自始至终，林慕都没有想过牺牲自己，挽救小然，她只是在试图分化敌人……
再次看向林慕微笑的脸，季远只觉得陌生。
38
「林慕，这是杀人啊……醒醒啊，林慕……」
花花抱住林慕的腰，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对方却不为所动。
林慕那天使般的脸庞，此刻呈现出一种既生气又喜悦的扭曲表情。
她像个没有人类感情的女妖，和当初网上打游戏时那个犯傻气的她，判若两人。就像被什么诡异的东西附体了。
「花，在你眼中，我就不可怜么？
「平时，小然言语中对我的厌恶，你以为我感受不到吗？我忍了，可她还是算计我……
「司机和我认识了这么久，我一直都信任他，可他还是想要害我……
「我非常清楚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而你们，还要一次又一次提醒我……
「为什么我默默地维护着你们每个人，你们却总要背叛我？
这样如复仇女神一般，在刺眼的白色灯光下伫立的林慕，季远从未见过。
39
小然靠墙瘫坐着，她的肩颈处被林慕刺了一刀，血如温泉般涌出。
花花手忙脚乱地给小然捂住伤口，一边哭着求林慕停下来。
腥气扑鼻的血液，从花花的五指间流淌到地板上。
「你消失就好了，消失了，我就能从这个噩梦中醒来了。」
说罢，林慕那温和的脸，突然扭曲。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花花，然后再次高举起手术刀，向小然刺去！
幸好，季远及时踏出了那一步。他握住了林慕的手腕，让刀刃悬停在了半空。
40
来找林慕之前，季远曾设想过一千种与林慕牵手的方式，却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次感受女友手腕的温度，竟会是这种场景。
「季远，别愣着！」
身旁传来花花的尖叫，季远却好像没听见一样。
一年来与林慕的相处经历，如飞散的相片，在他眼前飘过：
林慕会在季远晚上加班时，悄悄给他点外卖……
会在季远生日时，给他寄来亲手织的围巾……
会很晚很晚才睡，只为在微信上道一声晚安……
纤细锋利的手术刀，完全没入了季远的身体。
「林慕，我终于见到你了。」
「你说什么？」林慕神色慌乱。
季远用一只手紧紧握住刀柄，林慕抽不回手，只能放弃了刀。
「林慕，你没有杀人，真是太好了。」
季远终于笑了。
他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林慕的双手。他不会再让她跑了，不会再让她伤害任何人了。
「放开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慕的语气满是嫌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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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脑袋挨了一记闷锤，季远愣了愣，连身体也前后摇晃了一下。
「你到底是谁？」
他感到血液与意识在一同迅速流失。
你是谁？多么好的问题啊！
眼前的林慕，根本不认识季远！
那……
那么……
到底是……
「季远，对不起，我才是和你谈了一年恋爱的『林慕』。」
身后，传来了花花颤抖的声音。
……
42
季远躺在花花的怀中，在恍惚间感受着花花的低语与泪水。
「我之前谈过恋爱，被男友狠狠伤害过。那之后，我就患上了心理疾病，再也无法信任别人。
「我知道自己的问题，也在试着改变，但对不起，与你相处，我还是没敢用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天你说想看我的样子，我不想扫你的兴，于是用了林慕微博的照片。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林慕。
「这次和你见面，我是忐忑不安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解释自己犯下的错。
「但我一直喜欢着你，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再对你撒谎了……
「我终于鼓足勇气，和你约定见面，想要将真相全部告诉你。谁知，中途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幸好你来了，季远……」
……
小然的伤口止住了血，她的男友被捆得像个粽子，花花很担心这人再醒来。
真正的林慕清醒了过来，披头散发地坐在旁边。
现在，只要静待警察叔叔们到来就好。
季远沉默下去。
远处的警笛犹如缥缈的浪潮，一波又一波传进他的耳朵里，时强时弱。
他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快要化为尘土了。不知这是被刀捅了，还是被现实捅了。
马上，就能好好歇一会儿了。今天真的好累啊。
无论如何，总算见到了「林慕」，不是吗？
这个姑娘勇敢、正直、真实，比仅仅存在于网络上的那个虚拟的她，要好一百倍。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他一定会在群里向老大、老二、老四炫耀：
「我见到女朋友了！」
「她叫花花，多可爱的名字啊！」
「我原本还以为她是我的情敌呢，结果突然就变成女朋友了！」
「这次遇到的所有人，都只会为了自己伤害他人，只有花花，善良得冒傻气！」
「她太可爱了！」
……
43
口袋里的手机滑落，或许是不小心触碰到了哪儿，手机的锁屏瞬间解开。
「季远！」耳畔是花花的呼喊，可她的声音有些微弱，季远快要听不到了。
群里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疯狂地往外蹦。
就好像在代替季远说话一样，「叮当」「叮当」「叮当」的声音接连不断，吵吵闹闹的。
老大：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等警察去吧，别贸然冲上去了！
老二：已经帮你再一次报了警。大英雄，等救出弟妹详聊。
老四：啥？不是NTR啊？不是NTR那我走了，陪妹子玩去了。
□树乱
*本故事为虚构，如有雷同，脑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