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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地放下电话,好半天才醒转过来。他打电话约她出去。虽然语气还是冷冷的,但她内心深处还是隐隐地生出一种期盼。

那么多年了,她还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约她出去的时候,两人沿着街道走着。那段路本来是极长的,但是那天她却是觉得太短了。但一转眼,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中间隔了这么多的事情——如今回想,仿佛一生的幸福都在那时透支。

以前的她,身材匀润,带着babyfat。他却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审美观,喜欢她肉肉的,喜欢叫她小猪。其实她有时候是觉得自己有点像猪的,喜欢睡觉,喜欢吃东西——最讨厌的是她每次喊减肥,他就会买大包小包诱人的零食来诱惑她。

她的嘴角溢出淡淡的笑,找衣服也找了好一会儿。她知道她现在瘦下来,穿什么都是空荡荡的。左挑右挑,最后选了一条浅色的裙子。

到了约好的地点,当值的经理已经在门口了,听她报了姓名,客气有礼地说道:“汪小姐,这边请!”她握着皮包的手紧了紧,他早已经不是当日的他了。以他们家控制的集团,他现在的身价,在国内第二代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当值的经理在两道英式浮雕门的门口停了下来,轻轻地敲了敲门,道:“言先生,汪小姐来了。”里头响起了他的声音,轻淡而疏远:“请她进来!”当值经理随即恭敬地替她拉开了门。

她的身体似乎有一秒钟不能动弹,虽然很短的一瞬,但她还是有感觉,整个人僵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抬起头,镇定地走了进去。里面是个很富丽精致的房间,他站在远远的窗口,远得似乎遥不可及,正看着外面,没有回头,留给她的只是背影。

那年她提着包冲了出去,拉开门,回头看他一眼的时候,他也是如此,徒留了一个背影给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挽留,任她离去。以至于在她后来的回忆中,他的背影仿佛是被时间定格了一样,总是会出现。

不同的是以前的他总是穿t恤,任她放肆地扯着、拉着、咬着,甚至可以在哭的时候把眼泪鼻涕都往上擦。而如今这人已经是成功人士,早已经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了。而她,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就如同其他人一样,远远地,仰望着。

她没有出声,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如何说,如何开口。他既然叫她来,想必是有话要说的。两人只是静默,空气里也很寂静。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分手那天,似乎也是这样安静得让人不安。

良久,他慢慢地转过身来,指了指旁边的欧式沙发:“请坐!”客气而有距离,世家子弟的待客之道。她局促地坐了下来,转头看着他,轻缓地道:“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

他紧盯着她的脸,似乎时间并没有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迹,还是如记忆里一般细致光嫩,他的手,他的唇依稀记得那触感,软若无骨。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她,生过孩子的人竟然还是如此年轻,从外形上看不出一丝半点。或许正因为如此,柏天才会蠢蠢欲动。

心头又开始烦躁起来了,他的手握成了拳头,猛地转过身,不想再让她干扰他的情绪。待稍稍平静,又冷淡地道:“我今天叫你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情……”顿了顿,转过头看着她的神色才继续道:“你父亲的贷款!”果不其然,她的脸似乎黯淡了一点。

“我想我不说,你也应该多少了解一点你父亲目前所处的状况。以他现在的规模和担保,根本无法向银行筹到那么大一笔资金。就算留在上海,再继续与各个银行套交情,得到的回复还是一样的。生意人做生意,并不只是套交情这么简单!”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听他说完。既然他了解得这么详细,现在又把她叫来,想必他有什么目的,而并非是想看她对此事的反应这么简单吧?她嘴角扯了扯,这么几年不见,他果然已经是个在商言商之人了,活脱脱的商场新贵。不错,真的很不错,她应该为他鼓掌的!

但她只是抬头,与他对视:“你的意思是——”他一动不动地审视着她,但眼神里却没有一点她当年熟悉的东西:“我可以贷款给你父亲!”她心头微微震了震,她知道他有这个能力。他的家族集团中诚经营很多生意,银行只是其中一种,另外包括石油、电子等。而他确实是全权负责银行金融这一块。相信父亲的那点数目对他而言只是小case而已。

但他不可能会帮她的。从再次相遇到现在,他几乎对她熟视无睹,冷言冷语,甚至连一句最基本的问候“你最近过得如何”也没有!他早已经帮她当成陌生人了,比陌生人还陌生的人。或许他这些年有过太多女朋友了,像她这种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材没身材的,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留给他太多美好记忆的人,他没有忘记她已经是她的福气。

她知道他可以帮助她的。但知道是一回事情,请他帮忙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她没有任何资本、任何理由请他帮忙。也绝不会开口求他帮忙,永远都不会。她浅浅地开口,道:“我不想求你帮忙!”如果这辈子注定他欠她的,她就要让他一辈子欠她,永远欠着她的!

他亦笑了出来,带着些许的冷:“求我帮忙?我也未必会帮忙。今日我是看在我表弟的分上,帮你这一次。但有个条件——”他说着违心的话,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他在这几天甚至想过无数次,她如果开口求他,他会怎么样?但最后他都无法得出什么结论,他隐约知道他的内心深处抗拒不了她的请求——就算她再对不起他,他却还是无法忍心去拒绝她的。

但是她没有。是的,她和他一样,有一样的傲气与倔强。当年她爱他,所以会才会求他原谅,与他复合。后来她不爱了,所以就选择了离开……

她低下了头,垂着眼帘:“什么条件?”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长而密的睫毛仿佛两把精致的小扇子般在微微抖动。他心里微微一颤,仿佛当年他帮她带上戒指的时候,她也是如此,睫毛如同飞舞的蝶翼,不停地颤抖。后面的话不知为何就堵在了喉咙,无法流畅地继续说下去。

她的心底深处一片冰冷,他说就算她求他,他也未必帮忙。他不说,她也是知道的。但他说出来了,那话却比预期的还要伤人。在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再受伤的时候,还是感觉到心很痛,很痛。

他不说话。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身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她还是预料错了,他今日是来看她笑话的,是让她知道他今日是如何如何成功的吗?还是让她后悔当年轻易地与他分手?

他猛地向前几步,一把拖住了她,细弱的手臂上除了骨头,似乎什么也没有了:“不听我说完条件吗?”她不想示弱,也不能示弱,倔强地抬起头:“放开我!”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离开他熟悉而魅惑的气息,吸了一口气,才道:“什么条件?你说!”

他低头看了自己的手一眼,淡淡地道:“不要招惹我表弟!从此以后,不要跟他单独见面,更不要有任何发展。”慢慢地抬起头看她,冷冷地笑了出来:“这条件应该对你来说不是很难。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就算你跟我弟弟有任何发展,也不可能进我舅舅家的门。且不说我舅舅家对女方有什么高的要求,但仅身家清白一点,你就不够格。换句话来说,就算你跟我表弟在一起,也没有任何好处,还不如就此放手!答应我的条件,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仿佛有把刀插进了体内,不停地在滴血,她只觉得全身都在痛,一块连着一块,一片连着一片,痛得几乎麻木了。但人却笑了出来,在言柏尧眼里却显得妩媚异常。她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了,走近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言柏尧,原来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忘记了,毁我清白的是你。”

他没有说话,她说的的确是事实。她继续在笑:“我以为你有什么条件?你无非是怕你弟弟知道你跟我的过去,而与你翻脸。”她挑衅似地抬头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言柏尧!我就是要跟你弟弟交往,你又能怎么样?”

他又被她挑起怒火了,就同当年一模一样。铁青着脸,冷酷地不择手段地回击道:“你以为你在国外生过孩子的事情,在国内就没有人知道吗?你不会以为我弟弟会大方到接手别人不要的拖油瓶吧?”

她仿佛被利刃戳中,脸色瞬间如死般灰白,整个人猛地一颤,摇摇欲坠,缓缓地倒退了几步,一直退,一直退,直到碰到了沙发,靠着沙发背,这才有了一丝支撑,低沉而微弱地喃喃道:“拖油瓶……拖油瓶……”

他与她每次吵架,总是天翻地覆的。他爱她,却总是会被她挑起怒火。她呢?永远不甘示弱,两人针锋相对,结局是两败俱伤。但这次很奇怪,她似乎被戳到了痛处,无力反驳了。他应该得意,应该高兴的,但是他没有——他几乎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两人只是静默,连空气都似乎没有再流动。她用手指掐着手心,感受着微微的刺痛,这才有一点点能力平复自己。好一会儿,她才找回了说话的力气,极低、极轻地道:“好!言柏尧!我同意你的条件。”慢慢地走出门,这一次没有再回头。她很清楚,也很明白,更加确定,再也没有回头的必要了。

门缓缓地关上,他懊恼地在沙发上打了一拳。为什么一碰到她,他就好像回到以前似的,冲动得不由自已?他今日不是要跟她好好沟通,放下心结,好聚好散的吗?

她麻木地走出酒店,随手拦了一辆的士。一上车,司机问道:“请问去哪里?”没有人回答。司机一回头,只见后面的乘客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随便!”只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他,离得远远地……

他在指示好分行经理有关她父亲的贷款申请后,很快回到了北京总部。他在沪上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原定的假期,连父亲也打电话过来询问了。

他的确应该离开那里了。在那天决定帮她父亲搞定款子的晚上,他甚至曾经不止一次地兴起一个念头,如果他回头,她是否愿意再与他复合呢?但那念头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他可笑地摇头否决了。按他的性格与高傲的脾气,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接受她曾经为别人生过孩子的事实——那会再三地提醒他,很长一段时间她让别人拥有过。这就是每个男人的劣根性,他们自己可以拥有全世界的女人,而绝不能允许自己的女人有一丝的背叛,连精神上也不允许。而他正好就是这种男人的其中之一,甚至他的占有欲只有更强。

既然如此,那么他与她之间已经断了所有复合的可能性了。虽然他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柔软的地方,藏着她的音容笑貌,藏着与她所有的过往。可是,两人却终究是陌路了——事到如今,他不放手也得放手了。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倔强和要面子、那么自以为是,早点回头去找她,跟她saysorry。或许事情早已经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但那时候的他与她,就像生活在同一个洞穴中的刺猬,想相互取暖,却总是不经意间被彼此扎伤——是啊,太年轻了!年轻的时候,又怎么懂得如何去迁让,如何去包容。年轻的时候又怎么明白,感情就是在一重一重的磨砺中的,守住了便天长地久。

他站在二十八层的高度,倚着明净的玻璃墙,遥望着下面,车如流水。桌上的内线电话,滴滴的响。他回过头,神情已没有了刚刚的迷茫。利落地按下接听键,秘书的声音传了过来:“总经理,预约的客人来了。”

他坐了下来,意大利进口的顶级定制沙发,俨然奢华尊贵的象征,冰冷地提醒着他的身份,瞬间收拾好所有的心情,公事公办地吩咐道:“请他们进来!”结束了通话,已经又是一个在商言商的生意人了。

要回到没有再相遇之前也很容易,三天两头的应酬足以忙得让人忘记一些事情,特别是在一个人刻意准备要忘记的时候。

倒是在星期天早上,碰到了也从沪返京的于柏天。他并不惊讶,他知道她会信守承诺的,毕竟现阶段除了他,已经没有人会拿出如此大的手笔来帮她父亲。预料不错的话,她不会再跟柏天见面了。

每两个星期的星期天是传统的家族聚会日,惯常舅舅与舅母会到他们家来,大家闲聊家常。父亲与舅舅会对近来生意场上的一些事情发表看法,交流一下各自的意见。而母亲与舅母则会谈谈聚会上或者慈善方面的事情。但最近她们似乎迷上了一件事,就是帮人牵线搭桥,而重点牵线的对象就是他!

就像现在舅母正与母亲一搭一唱:“前些日子,卢家摆了满月酒,那卢家的孙子长得白白胖胖的,真是可爱。”言母连连点头:“那卢易恒跟我们柏尧还是同年出生的呢,想当年还是一起上的幼儿园、小学。只不过啊,人家后来去了英国留学。我以前就跟老言说,跟卢家一样,把儿子送英国去好。英国人作风绅士正派,不像美国。这倒好,真被我说中了,卢家现在已经抱孙子了,再看我们家这个……”一边说一边叹气,还哀怨地瞅了儿子几眼。

言柏尧恍若未闻,专注地切着厨房刚送上的牛肝菌红酒肋眼扒,正打算好好享受难得休闲的一天。言母转头朝言父微微嗔道:“你看你儿子,一说到这个事情,就当做没有听到。跟你一个样!”言父正在喝酒,赶忙放下杯子,笑着回道:“这怎么又扯上我了啊?儿子的事情不是向来由你做主吗?”言母道:“要不是你当初一定要送他去美国,和卢家一起不是很好嘛。你看人家都抱孙子了,卢桂枝那天就抱着她那个八斤多重的孙子在我面前晃荡来晃荡去的,你没有瞧见她那样子,简直——”简直在跟她示威一般。

言父素来知道言母的心思,她与卢桂枝是大学同学,想当年彼此的美貌、智慧都不相上下。所以养成了向来事事都要比较的毛病。以前儿子读书的时候,就比成绩。出国了,又要比学校、比文凭。现在卢桂枝的儿子成家生子,她活脱脱就像输了人家一条街似的。那是心结。他唯有笑了笑,不再搭话,以免受牵连。

倒是于母接了下去:“我说柏尧啊,你不要嫌舅妈和你妈妈烦,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几年回来该玩的也玩够了,按说该收收心,正正经经谈个女朋友,结婚生子了。”说罢,回头看了于柏天一眼:“也好啊,给柏天做做榜样!”

于柏天正埋头大吃,听到母亲说到了自己的名字,忙抬头:“妈,我还小。你什么跟什么啊?好好的又扯到我头上。”于母板着脸教训道:“你小什么小啊?什么时候给我回自家的企业上班。这一点啊,你比你哥差远了。好歹你哥一回国就帮你姑父了,这几年也已经独当一面了。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于父也插了嘴进来:“下半年开始进公司来帮忙吧!成天弄什么游戏!”

于柏天忙求救似的看着大哥,希望他帮忙救火。要知道自己这个妈一说起自己的种种不是,简直可以说几天几夜。言柏尧给了他一个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微笑,保持中立。于柏天挑了挑眉毛,用眼神说道:“你既然不愿意帮我,可不要怪我哦?”

言柏尧正要阻止,这小子已经开了口,速度快得可以与光速相媲美了:“舅妈,说起大哥的女朋友哦。我前几天在上海看到过一个。”整个餐桌上的目光不出所料地被他吸引了过去,大伙津津有味地听他继续。

于柏天求饶似的朝言柏尧看了一眼,大哥你不入地狱就只能我入地狱啊。顿了顿才继续开口,吊足了大家的瘾头:“就在高尔夫球场。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唐哥。”

言母顿时来了精神:“柏尧,什么人家的千金啊?”言柏尧头也没有抬:“妈,不要听柏天乱扯,普通朋友而已。”他们这群人向来分得清楚,玩玩的从不带上场面。

于母道:“没有女朋友也不要紧。那个做餐饮的岑家不有个女儿吗?前几天我们不是在卢家看到过吗?长得很斯文漂亮的。”言母连连点头:“是长得不错,而且刚拿了个硕士回来。”看样子两人今天是准备下足工夫的:“要不,柏尧你安排时间见个面吧?”

言柏尧正吃着牛排,品着味道,质地鲜嫩肥美,气味浓郁温淳,入口鲜香,比起某人的手艺真是天差地别。可她煮的那个味道,他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尝到了。他猛地用力握紧了刀叉,怎么又想起她了,明明已经说好要忘记的。

他转过头问母亲:“什么?”言母难得得到他的回应,正好挑明了说:“我们在说,要不你什么时候跟岑家小姐见一个面吧?你早也得结婚,晚也得结婚。看在我们二老的面子上,跟人家交往试试看。如果不合适就算了——你爸爸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早生下你了!”

他握紧了刀叉,好一会儿道:“好,你安排一个时间吧。”是的,他终究得结婚。再怎么拖,再怎么不想承认,母亲说得也有道理。或许他一旦认真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就可以真的忘记她了。

言母有些不可置信地吃惊,转头与自己的弟妹交流了好几次眼神,这才反应过来儿子在说什么。忙趁热打铁道:“好,我马上打电话,让卢桂枝帮我约个时间。择日不如撞日。”

就这么匆匆的,第二天晚上,他正式与岑洛璃见了面。他没有太大的感觉,大概他的一些感觉已经随年龄离他而去了。岑洛璃长得的确很漂亮,当下流行的长脸、大眼、尖下巴。这年头,有钱人家的女儿有几个长得不漂亮的。有钱嘛,可以做很多事情,包括整容。

他答应母亲试着交往。一个星期见一次面,吃一顿饭。有时候听一场音乐会或一起去参加一些party。几个月下来,圈子中的人也渐渐知道他在与岑洛璃交往了。

岑洛璃和她完全不同,是个很有女人味、很冷静的人。不可否认,岑洛璃的确很出色,无论学识、谈吐、教养、出身都足以与他相匹配。但她不会像她一样抱着他的腰来回晃动着撒娇,不会像她一样,吃东西的时候眯着眼睛,不会像她一样时时地惹他生气。更不会像她一样赖着他,哭的时候,眼泪鼻涕一起往他身上擦。哭累了,直接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岑洛璃甚至很少打电话给他,一星期最多一两通。而不像她,一天三顿也不止。岑洛璃的电话一般不会超过三分钟。而她的电话,如果他不表明有事情,一个钟头也结束不了。她跟她什么都不一样,完全是两种典型。

他挂断了电话,一看通话时间,三分零四秒,标准的岑氏通话。以他这几年在情场打滚下来的经验,知道岑洛璃绝对对他有意思。但她是个聪明人,永远不温不火地。他现在这个年纪,的确需要这种恋爱,而不是跟她那时候一样,分秒地黏在一起。

他点了一支烟,淡淡地吸了一口。她以前最讨厌他吸烟了,一闻到烟味就睡不着觉。记得有一次,他惹她生气了。她两天不理他。后来抵不过他的示好,要他答应她一件事情才肯罢休,就是不能在家里吸烟。记得她当时双手吊着他的脖子,吐出的气全喷在他脸上,软软地说:“柏尧,我不喜欢你抽烟。不要抽了好不好?”而他的反应就是抱着她,把她扔到了床上——后来不知道怎么,他竟然真做到了。

而他曾经在岑洛璃面前抽烟,事后跟她说了声不好意思。但她却表示没有关系,她说她喜欢男人抽烟,说是有种man的感觉。

也好,想必岑洛璃与他结婚后,不会像她一样管东管西的。他缓缓地将烟掐灭。夜很黑,也很静。她以前最怕黑了,晚上若是他不在家,她必定会连环call过来。现在的她呢?或许正躲在某个人的怀里,重复着她曾经对他做过的每一件事情。

汪氏的贷款批下去后,汪父曾经亲自打了电话来道谢,语气恭敬客气,想来对她女儿与他的一切都是一无所知的。他也客气地回道:“汪先生的企业虽然目前暂时周转有些困难,但发展潜力还是很大的。我们银行也希望能与汪先生好好合作,共同创造利益。”场面上的话,他几年打滚下来,已如同背书一样熟练了。

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想在回国的时候去拜见一下汪父的。但她不同意,她说她怕父亲对她失望。她父亲一个人把她抚养长大,对她有很高的期望。如果知道她过早地在美国与他同居,肯定会伤心难过的。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过汪父的面,一直到了唐氏的晚会上。人生就是如此的,曾经有机会成为一家子的人,但转身,却只是陌生人而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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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爱,最后的爱第3章_过日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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