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裂成一线的灰白中,忽然有柔风吹过。

松开缰绳,白色天马在结界上空长嘶一声展翅飞回,一袭白_yi如同飘雪般翩然而落,半空中随着风*飘飘转转,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在困龙台正中心。空桑皇太子妃。

方才苏摩竭尽全力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位置,她却踏入得那般容易。

苏摩神色一动,却不曾起身迎接。

“正是六月初十——你来得这般早?”

白璎看到台上静坐的傀儡师,微微笑了起,竖起一_geng手指:“以你身手孤身潜行,一路上定然没什么拦得住。可怜西京带着那笙虽和你一起出发,此刻却还被堵截在康平郡。”

苏摩没有回答,他肩上的那个傀儡自从进了结界后一直都静默,此刻望着从天而降的白_yi太子妃,眼神忽然也是微微一变:“后面有人追你?”

“是飞廉少将的下属吧。”白璎一边说,一边微微震了震_yi襟,有血色从雪白的_yi衫上被震落,忽地笑,“从无色城出来,恰好又看到变天部在到处追那笙他们,我便趁机将他们引开了一部分。反正,这个结界他们也难进来。”

孤身引开征天军团、又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她却只是这样笑笑的一句掠过。

苏摩坐在黑曜石的石台上,一身的黑_yi几乎溶入其中。唯独那双眼睛是shen碧色的,听得她这样淡淡的说笑,那里面的神色却有些越发琢磨不透起来。

“沧流也算是人才辈出,有一个云焕也罢了,居然还有飞廉这样的人才。”刚从一场厮杀中neng身前来,空桑太子妃有些微微的疲惫,忽地笑,“西京在桃源郡的伤势还未愈,半路又碰上飞廉——若不是天香酒楼的魏夫人帮忙,只怕不等我们半夜赶去支援,他们便要在半途被截杀。魏夫人是如意夫人的手帕交,所以冒死相救——说起来,还应谢谢你们复国军。”

然而,只由她这般说着,黑_yi傀儡师却是一句未答。

碧色的眼睛是空茫的,似是直视着白璎、却又仿佛看到了不知何处的彼岸。

白璎一眼也看到了石台中心的金索钉扣,然而她尝试着伸手解开时,却同样被一种外力推开——和苏摩一样尝试了几次、最终明白是封印的作用,她霍然一惊,注视着台上的残血,恍然大悟地转过身来,想说什么。

转身之间,终于发觉了苏摩这样奇特的眼神,忽然间她便是一惊。

他原来尚在用心目进行观测——她知道靠着“心目”来观测外物的术士,往往能看到比常人更多的东西——因为在他们的意念里,被_gan知的不仅仅是眼睛能看到的世间一切,还有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过去、未来和异界。

但,如今他这般神色,却不知道看到的是什么?

白璎不敢打扰,便在另半边白色的地面上坐下,开始闭目静坐,回复自己在片刻前的遭遇战中消耗的力量——潜入苍梧之渊解开封印、释出龙神,这是如何艰难的事情,她并不是不明白。

然而这样的寂静中,苏摩这样沉默的凝视,却让她不能安心。

她霍然睁开眼睛,直视着对面的黑_yi傀儡师,想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两人就这样静默无声地分坐在黑白两色的石台上,仿佛各自都溶入了背后的底色。

很久,依然不知道苏摩在看什么,白璎有些微微急躁,侧头看向台下汹涌奔腾的黄泉怒川,看着那一条金索的另一端垂入shen不见底的水下,默默估计着shen度,太子妃伸手捻了一颗飞溅上来的黄泉之水,_gan受着水中恶灵的烈度,开始做下水一探的准备。

然而转头之间,她忽然发觉有什么在水底看着她,带着某种隐隐的召唤。

她霍然出了一身冷汗。然而等得她定神在望去,那双眼睛却已经在怒川巨*中消失不见。那是什么样的眼神?那样熟悉、亲切,似乎几生几世魂梦中看见。那一瞬间,空桑太子妃恍然有一种冲动,便想立刻投身于这万丈shen渊之中,追随那一双清亮的眼睛而去。

然而苏摩依然只是聚j会神地凝望着虚空,面上的神色瞬息万变。

“阿琅!阿琅!愿吾死而眼不闭,见如此空桑何日亡!”

一声声厉咒回*在这个凝定的时空里,那样的愤怒穿越千年依然不曾熄灭。他看到台心那个白_yinv子对着虚空厉声诅咒,浑身浴血,已然魂魄将散。

“竟为鲛人背弃我?你是我的皇后,所有一切都是予你共享的,这天,这地,这七海——你为何如此?”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虚空里回响,同样的愤怒、绝望和不甘。

——却如此的熟悉。

是谁?那个站在“黑”位上的人,是千古前的星尊大帝?

他努力想看的更清楚。然而穿越千年时空的景象已经是如此模糊,他看不清白_yinv子的脸,更看不清那个黑_yi帝王的模样。

“愧为君Q。终不能共享如此天下!”那个白_yinv子忽然抬起头来了,毅然回答——不再是片刻前那样面目模糊,面容清晰可见。一语毕,居然挥剑硬生生将手指斩断!

铮然作响。一枚细小的指环随着喷涌的血跃上半空,转折出晶莹夺目的光。

苏摩没有去看那只戒指,只是震惊地看着瞬间抬起脸的nv子。

——白璎?是白璎?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neng口惊呼出来。是虚像?还是真实?还是因为在同一地点、在用心目看来的时候,隔了七千年的两张脸,重叠在了一起?

他吃惊地站起来,想努力分辨清楚。

然而仿佛追溯忽然间变得艰难,他“看到”的所有景象在一瞬间便得极其缓慢。

那枚银白色的戒指从断裂的手指上滑落,在虚空里转折着慢慢上升,划出优美的弧线。戒指上蓝色的宝石折j出夺目刺眼的光,血珠一滴一滴飞溅满了空气。一切忽然变得如此缓慢。那一瞬间,天地间没有丝毫声音。血洒落在那枚后土神戒上。

戒指极其缓慢地上升,下跌。最后落入了一只带着同样款式戒指的手里。

那只手流满了血,轻轻覆上nv子已然无神的眼睛。然而,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却至死不瞑,愤怒地凝视着虚空,湛蓝如晴天。那是斩断一切关联后、依然永不原谅的眼神——

愿吾死而眼不闭,见如此空桑何日亡!

他恍然明白,这是她临终发下的誓愿。

“薇儿。我斩下了那个海皇的头颅,灭了海国。为了这些,你如此恨我,”他听到那个黑_yi的帝王用某种非常熟悉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那就如你所愿——”

帝王的手瞬间探入,竟将皇后不瞑的双目挖出!

凌崖而立的帝王黑_yi翻飞,沾满血的手心握着那一只临死前退回给他的后土神戒,将白薇皇后的眼睛剜出,沉入shen渊,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某种毁灭x的疯狂:“那么就在这里和蛟龙一起永远看着空桑吧——我必不让你的眼睛在空桑亡故之前化为尘土!”

瞬间,风起,*涌,巨大的声音在地底呼啸着,血在一瞬间溅满了虚空。

他看到黑_yi帝王开始低沉的祝颂,无比强大的力量在他手中凝聚——那是可以摧毁和破坏一切的力量!shen渊裂开,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漆黑的水底慢慢下沉,最终消失不见。帝王催动力量,那一道裂渊又一分分的闭He,最终只得十丈宽。

血染红了石台,地底下龙的哀号更加清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岩壁,似乎为死去的nv子痛哭。忽然间一个大*从shen渊涌起,瞬间将那袭白_yi卷去。

时空就此永远的凝定。

“不要!”在白璎想要纵身潜下一探时候,忽然被从背后一把拉住。

吃惊地回过头,看到的是苏摩的脸。那样恍惚的神色,让她忽然间有某种异样。

“不要下去**”苏摩眼里的碧色是奇异的,仿佛看着极远的地方,然后渐渐终于凝聚起来,看到了她脸上,喃喃,“不要下去。那人在底下等着你,你若下去了**”

那人?白璎微微一惊:“你也看到水里那双眼睛了?那是谁?”

苏摩没有回答,忽然有一种苦笑:为何还不闭呢?既然已经看到了空桑的覆灭?

白薇皇后,你为何还不瞑目?

是否你心里尚有不甘,在等待着白璎的归来,然后想借着她的神魂复生?

“绝不是邪魔**我能_gan觉出来!”然而温婉的太子妃这一次却罕见地固执,凝视着底下的黄泉之水,“我要下去看一看**我一定要下去看一看!而且封印不解开,龙神也无法挣neng束缚。我们这次不正是为此而来?”

然而苏摩只是从背后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却没有说一句话,body微微发抖。

心脏在更加急促地跳跃,有另一种力量在冥冥中召唤着他,近在咫尺。背上仿佛有烈火在烧,文身之处越发火热——那样的痛苦,在记忆中只有一次可以比拟:幼年时奴隶主将他Xiong腹剖开拿出阿诺、再劈开尾鳍之时。

白璎回头看到他,忽然neng口惊呼起来:“火!苏摩,你背上的火!”

金色的火、居然无声无息地在傀儡师身上燃掌鹄矗?br>

腾龙文身之处剧痛,仿佛有什么要破开血r冲出,背后_yi衫嗤啦一声裂开,金色的火忽然笼yinJ了苏摩,火光中隐约看到一只探出的利爪。

“是幻火**烧不到我。”背上只有剧痛没有炙热,苏摩忍痛短促地回答,然而Xiong腔中的心跳得越发厉害,似乎他的躯体再不前去、便要自行跳出奔走一般。知道是地底的龙神_gan应到了自己的到来,已经急不可待,他不能再拖延,只道:“我先下去,你在这里等。”

不等她答应,苏摩将偶人塞入她手中,短促地吩咐:“替我看着阿诺。”

金色的火焰在这短短几句话之间更加猛烈,几乎将傀儡师整个人都包围,苏摩只觉体nei的催促再也无法拖延,只来得及说一句“若引线一动便立刻引我上来”,便足尖一点、跃入苍梧之渊最shen处。

被金色火焰包裹着、宛如一条金色的巨龙霍然跃入shen渊。

白璎尚未来得及回答,只觉手中的引线蓦地一沉、似乎是被一下子拉长到了极限,然后那些无形无质的引线便在巨*中飘飘转转,再无声息。

“苏摩!”她有些失神地扑到困龙台边,失声往下看,只有漆黑色的大*从下涌起,呼啸卷成巨大的漩涡、消失在地狱的缝隙里。而人,早已不知被卷入何处。

抬头看,头顶是无天无日的惨白,白璎恍然间有某种说不出的恐惧。

虽然知道苏摩拥有惊人的力量、自己也是冥灵之身,然而跌入了这一方时空的裂缝,她恍然觉得这些力量突然就渺若草芥——不知道是否能活着出这一线之天、也不知道是否就这样永远消失在这凝固的时空里。

“苏摩!”她看不到那些透明的引线飘落在何处,忍不住对着shen渊大喊。

然而,只有怀里那个小偶人无声地看着她,带着诡异莫测的表情。

白璎急切地顺着那些引线看去,想知道此刻水下的情形。但巨*滔天,哪里能看清?在呼啸而过的风*中,她忽然又隐约看到了那一双漂浮的眼睛,在漆黑的*里一闪即逝。

然而,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句话:“来呀!”

那样温和而亲切,传入她心底。如同那双眼睛里的光芒一样亲切而熟稔。

谁在叫她**那般的熟悉?决不是邪魔**那样莫名的亲切,没有丝毫邪魅的气息。

也觉得有什么在心底呼唤,白璎长身站起,也不顾等待苏摩上来,便要投入渊底。在她站起的瞬间,偶人阿诺似已知她的心意,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微微一挣,竟要从她手中挣neng、不愿和她同赴黄泉。

白璎一怔,下意识地捉紧手中的偶人,忽然间_gan到那些引线被剧烈地扯动了一下。似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猛然攫住了引线那端的人,往地底拉去。

苏摩?!

她来不及想,瞬间腾出手抓住那些透明的引线,用尽全力往上提拉。

两种力量沿着纤细透明的引线传递、她在瞬间被拉得跌倒在困龙台上,死死攀住边缘才不至于跌落shen渊。那个刹那她将引线在手上绞紧,不顾这些锋利的东西会切割她的灵体,只顾将力量提升到最大。纤细的线在瞬间绷紧,僵持停顿了几秒。

偶人阿诺仿佛_gan到了痛苦,脸色扭曲起来。显然,作为“镜像”的傀儡,已经_gan觉到了水下主人的危险。白璎连一口气都不敢吐,用尽全力维持着平衡。

寂静中,啪的一声轻响,有一_geng线忽然断裂了。

手蓦然往下一沉、她连惊叫都不敢,只是闪电般探身出去,双手抓紧了另外九_geng引线。然而她的身子也已经被大半拉出了石台,在风*中摇摇yu坠。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只是用尽全力拉住那些线,知道手心握着的是另一人的生命。

底下的潜流在呼啸着,僵持再度出现。然而寂静中,一_geng接着一_geng地,那些引线断了。

“苏摩!”在第九_geng引线断裂的瞬间,她看到偶人的七窍里流出了殷红的血。阿诺忽然自发动了起来,用力一挣、居然挣断了最后一_geng连着他颈关节的引线。偶人眼里有恐惧而*郁的光,咔哒咔哒,连着倒退了几步,远远离开了台边。

连阿诺,都知道主人危险已极、不愿再与之同休戚了?她恐惧地对着漆黑的shen渊呼喊,不顾一切地将所有力量凝聚到剩下的唯一一_geng引线上,却不顾自己已经即将随之跌入。

在她以为这最后一_geng引线会断裂时,巨*忽然再度涌起——*尖上,她看到苏摩苍白的脸。连鲛人入水、都会出现这种窒息的青白脸色?这水**到底有多少邪异的力量?恍惚中她看到他对自己大声叫着什么,然而她却一时听不真切。

*只是将潜入水底的抛上来一瞬,便随即重新将他埋没。仿佛地底有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他,如影随形。

“放手!”

就在苏摩重新没入shen渊的刹那,白璎终于听清了他的怒吼。

手中仅剩的引线蓦地重新往下一顿。然而就在那一刹、她_geng本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全身的力量都用了上去——水下那巨大的力量,顿时将她如断线风筝一样地从困龙台上拉出。

黑色的*兜头将她淹没。瞬间她就无法呼xi。

——冥灵本是不需要呼xi的,然而这瞬间的_gan受、就如常人在水下窒息一模一样!

这_geng本不是水**而是充溢着的死气和恶灵!

四周漆黑如铁,水更是冷的像冰。那些黑色的激流在呼啸,发出苍老的笑声,形成巨大的漩涡、往最底下一道shen不见底的缝隙中流去——那一线黑,白璎只看得一眼便悚然心惊。

那,的的确确、是地狱的裂口!

她终于相信了那个远古的传说:是星尊帝劈开了炼狱、放出九泉之下的恶灵,汇集成了这苍梧之渊!那样强大而恶毒的力量隔绝了所有人,永远封印着龙神和他的皇后。

巨*涌动,将她推向那一线漆黑。她用尽全力对抗着来自地狱的力量,想拔出光剑斩杀那些充斥着的恶灵,然而身在虚空居然无从发力。她的身形不由自主地随着潜流往底下飘去,却下意识地将手上的线一分分的扯回。她不知道是不是苏摩已经被卷入到那个裂缝中,只是极力拉着那条引线,不放松分毫。

只要稍稍一松手,便是堕入炼狱。

可若是不松手,又能如何?最多,一起堕入炼狱?

“唉**”忽然间,漆黑一片的水里,她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

谁?白璎在巨*中勉力保持着自己的身形,瞬间回头四顾——然而瞬间她就发现了异常:这个声音,是没有来源的。就仿佛忽然在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一样,虚无缥缈。

“傻孩子。”漆黑的水底,忽然浮现出一双清泠泠的眼睛,飘飘浮浮地看着她,“你终于来了**去那里吧。”

去哪里?她来不及问,手上引线一动、一gu温和而强烈的力量忽然从乱流中涌来,一下子将她扯出即将jin_ru的shen渊——她被凌空抛出激流,不知落到渊底何处,然而周围的水流显然已经平静许多,也不再充斥着邪气。

“谁?”她急切地转头,寻找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你是谁?”然而只是瞬间,这双眼睛便已远去,变成水底幽幽可见的两点光亮。

白璎站在苍梧之渊水底,茫然无所适从。

这是哪里?没有风,没有光,只有漆黑一片的虚无的水。那一瞬间她几乎有种时空已经终结的错觉,然而手心里握着的那条引线却是真实的,在她无所适从紧抓的时候,忽然间微微紧了紧,仿佛黑暗的彼端、有人在微微致意安好。

“苏摩?”她neng口惊呼,四顾,“你在哪里?”

没有回答,黑暗中一只手悄然伸过,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这里。”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她惊的一颤——苏摩没事?苏摩没事!

“走。”不等她发问,耳边声音吩咐,在黑暗中拉着她往前走去,“跟着我。”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前,诧异在这样无论眼睛还是心目都无法看到东西的地方、他如何还能这般行动自如——然而她瞬间便想起来了。在这个鲛人的少年时期,曾经有过长达上百年的、真正什么都看不到的日子。

那是盲人的本能。

黑暗中他紧握她的手,鲛人的肌肤依然毫无温度,然而她却_gan觉到了他心脏在急速的搏动——那是这一片黑中唯一的“生”。她默不作声地随着他的牵引一路向前,盲nv般无所适从。四周是一片虚无的黑,仿佛时空都已经不存在。

这样沉默的跋涉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在白璎忍不住开口问“到底要去哪里”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两点漂浮的光亮。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水中那一双漂浮的眼睛。然而等眼睛恢复了视觉后,她才发现那只是两点极其遥远的光亮。

“在那里。”苏摩停下来了,似乎长久地凝望着前方的光亮,“封印。”

“你怎么知道?”再也忍不住地,白璎诧异地neng口,“你来过?”

苏摩默默摇头,仿佛倾听着什么声音,淡淡回答:“龙在告诉我。”

龙?白璎忽然发觉,走了那么长的路、居然再也_gan觉不到地底的_Zhen_D——仿佛那条愤怒挣扎的巨龙已经安静下去。他们,到底是在哪里?

“我们已经在结界里行走了很久。”苏摩凝视着那两点依稀可见的白光,抬起手指着前方,“从那里走出去,便是封印——你的力量无法穿越地狱之门,所以我带你来到了这里。接下来解开封印的事情,我无法再帮忙。”

“苏摩?”虽然他语气平静,白璎却察觉了有冰冷的ye体顺着他的手流到自己的手心,诧然回顾,将手放到鼻下一嗅。

血的腥味!

“你怎么了?”她急切地问,回身一把抓住他,想查看伤势。然而四围漆黑,远方依稀的光无法照亮这里的死寂,只有冰冷的血的腥味在暗夜里弥漫。

“你受伤了?”那一瞬间白璎想起了困龙台上那个傀儡偶人全身是血的样子,恍然明白——阿诺都已如此,镜像的本体又怎么可能无恙?穿越地狱之门,jin_ru水底结界,他只怕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在暗夜里牵着她走了这样长的路。

“伤的如何?”顺着血流的来处,她在黑暗中惊乱地探寻着伤口,摸到了满手的血——他全身竟然有九处伤口!伤口上贯穿着细细的线,想来是他用引线硬生生将那些可怖的伤口缝He起来。脑中浮出偶人阿诺痛苦的模样,她知道苏摩的痛楚必不在此之下,一时惊惶失措,连声音都变了:“别动!快坐,包扎一下!”

“不用。”苏摩却在黑暗中回答,只是继续往前方的光亮处走去,“我还死不了——只要我不想死,就不会死。”

顿了顿,仿佛补充一般,道:“起码现在,我、不想死。”

他走了几步,白璎手上的引线便绷紧了。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继续着这样的沉默跋涉。

忽然间,她听到有人轻轻的笑,霍然惊讶地回首。

“你来了。”只见暗夜里,那一双眼睛对着她眨了一下、依稀有喜悦的神色,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忽然再度隐去,消失在远处的那一点白光里。

“苏摩!你看到没?”白璎终于忍不住叫起来,一把拉住前面走着的傀儡师,“眼睛!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我是看不见的。就如你听不到龙的话音。”苏摩却毫不惊讶,淡然回答,“在这里,我们只能各自听从各自的召唤,奔赴各自的命运。”

说话间,又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两点依稀可见的白光终于慢慢扩大,宛如地道不远处的出口,青钱般大小,透出淡淡的亮光。

借着光亮,白璎在一瞬间看到了苏摩身上正在愈He中的伤口,虽然已经靠着幻力进行了催愈,依然可怖得超出她的想象。她吃惊地想问什么,然而在那时候苏摩却放开了牵着她的手,径自走向其中一处光亮。

她下意识地跟过去,苏摩却摇摇头,指给她看:“你该去那里——我们的路不同。”

——那一处白光,正是那双眼睛消逝的所在。

她只看得一眼,依稀仿佛又看见那双眼睛在白光里对着自己微笑了一下。

“只能到这里了,接下来我们宿命中要做的事情、是不一样的。”苏摩的声音却是在耳边传来,“我要去龙神那边,而你、要去先解开那个封印。我们不再同路。”

“好。”虽然暗夜里想到要孤身前行、有一丝的畏惧和茫然,她依然点头应承,扬起脸,想了想,又问,“在路的那头,会再见么?”

“会。”傀儡师微笑起来了——那一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从手上退下一只引线已经断裂的指环,拉过白璎手里一直攥着的那_geng引线,打了一个结。

“一切完成后,顺着这_geng线回来。”

他将戒指D在她的手指上,低声嘱咐。透明的引线脆弱而纤细,一头连着他的拇指、另一头连着她左手的无名指,仿佛轻轻一拉就会断裂——但她知道这种无形的线并不同寻常,会无限的延展,哪怕从云荒的一头到另一头

无论走出多远,只要顺着这一线,便能返回彼此身畔。

“好。”她转动着那枚小小的戒指,心头一定,不再犹豫,“那就到了路的那头再见。”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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