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现在还昏迷着呢,你们再去请太医来瞧瞧!”
有个侍婢装扮的女子急声催促,手下动作却不停,用湿帕子轻轻给昏在床上的太子妃沈辛夷擦脸,侍女瞧自家太子妃脸色苍白,心下大为心疼。
哎,要说太子妃也是命苦,好好的大婚吉日,却在半路上遇到刺客,脑袋磕了一下,还不知严重不严重。
她心里正在担忧,忽然看到太子妃动了动,她一个怔忪,太子妃就已经醒过来了,她翻身坐起,冷峻的目光扫视了一周,沉声道:“我这是在哪?”
侍女从没见过她这般神情,被她邪魅狂狷的眼神看的心砰砰乱跳,懵逼片刻才道:“娘子您终于醒了!咱们已经到行宫了,您现在在行宫的风荷院里,还有小半个时辰您和太子的昏礼就要开始了,我,我去叫太医?”
呵,什么太子,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沈辛夷勾起唇角,邪魅一笑:“我就知道他逃不出我的手心!”她又往外一指:“去,告诉太子,让他以后好好服侍我。”
那啥,沈辛夷是条胎穿的穿越狗,上辈子受到霸总小说霸总电视疯狂荼毒,脑袋受创思维混乱,以为自己有个白月光,太子是白月光的替身。
侍女看看她的脸,又听到她说的话,就是再傻也知道她出问题了,她嘴巴张了张,不敢刺激沈辛夷,小心翼翼道:“您...您知道您是谁吗?”
沈辛夷高贵冷艳地看了她一眼:“长恩侯嫡女沈辛夷。”
侍女松了口气,轻声道:“那...别的您还记得吗?比如您为什么嫁给太子?”沈辛夷拼命回忆了一下,觉得脑子一团浆糊,皱起了眉头。
侍女只好从昨天开始,给她慢慢讲。 ...... 把时间往回拨十来个时辰,就是沈辛夷的大婚前夜。
因为是出嫁前夜,沈辛夷她出嫁后就得住在宫里,出入不便,她阿娘怜惜她不得自由,今夜特地请了亲朋来说话。
有个少女轻笑着对沈辛夷道:“阿妹明日就要和太子成婚,我这个做阿姊的可真是羡慕极了,以后阿妹成了太子妃,可别忘了多多提携阿姊啊。”说这话的少女扑闪着大眼,笑呵呵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沈辛夷,她言语间满是欣羡,面上却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当初知道自己要和太子成婚,沈辛夷的内心是持续崩溃的。
沈辛夷正在玩牌九,用赌博麻痹自己四分五裂的内心,听到这段嘲讽,她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了:“堂姐既然这么羡慕,不如去跟皇上说换你当太子妃?”
幸灾乐祸的是二房堂姐沈雅乐,她嘚瑟不成,反被沈辛夷堆了回来,噘了噘嘴不说话了。
沈辛夷看着手里的牌,脸色发绿,按说嫁给太子之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皇后的预备军,但谁人不知当朝太子身染重病,能不能活到当皇上的时候还是两说,而且沈辛夷的父亲是手握重兵的长恩侯,姑母是当今圣上的贵妃,贵妃所生的八皇子和太子素来不睦,两人隐隐有夺位之争,不光如此,沈家还和太子有几桩旧怨,这桩赐婚太子是极不愿的,当初皇上一提他就拂袖震怒,奈何皇上强令,他这才勉强答应。
有这几条,别说是当太子妃了,就算是让她当王母娘娘她也坚决不干。
旁边人见气氛不对,出声缓和:“四娘说的是,听闻太子俊美如瑶林琼树,身份又高贵,能嫁给太子当然有福了,以后还指不定能登鸾凤座呢。”
沈雅乐一直看沈辛夷不顺眼,难得逮住了嘲讽的机会,不知想到了什么,歪着头又是一笑:“太子俊逸若天人,就连阿妹原来都倾心于她呢,阿妹,能嫁给心中的如意郎君,你可是有福了哦。”
国朝民风开放,沈辛夷原来示好于太子倒是无人闲话,但示好却被直接拒了才是大跌颜面。沈辛夷懒得再听她的酸话,皮笑肉不笑道:“不敢不敢,也就比堂姐有福一点吧。”说完便伸了个懒腰,越发显得腰肢纤细柔软。
她对太子确实有过好感,当初一见之下就为色所迷,她是挺喜欢太子那张脸的,但他再怎么好看也比不过家里重要,她这些年也逐渐摆正自己沈家人的位置了,没想到皇上竟来了强行赐婚这么一出,她真是...心态崩了。
她想完这些,倦倦地打了个哈欠,这般慵懒的动作她做起来竟也无比好看。沈雅乐瞧的眼中冒火,还要再说几句酸话,被旁人硬扯着走了,来陪她说话的朋友道:“五娘你好好休息吧,明早还要早起梳妆打扮呢。”
沈辛夷点了点头,客气送她们出门。
侍女捧上安神茶来,沈辛夷咕咚两口喝了,她自打知道皇上赐婚的消息便烦的成夜失眠,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她反而放下了重重心思,明日愁来明日愁,喝完安神汤就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居然睡的颇沉,她第二早上还是被摇晃起来的。
几个仆婢服饰她沐浴梳妆,她如今年不过十六,却已出落的格外窈窕,肌肤如玉,纤腰如柳,看的仆婢都迷乱了一瞬,众人有条不紊地服侍她换上百鸟朝凤的吉服,越发显得雍容华美。
不过化妆就比较挫了,她脸上给抹了一层一层的白.粉,嘴巴和腮帮子还抹上了鲜红的胭脂,造型可以cos贞子,她正对着光亮的铜镜怀疑人生,忽听到外面嘈杂喧闹,她皱眉问道:“外面怎么了?亲迎的队伍来了么?”
几个侍婢吞吞吐吐说不清楚,沈辛夷皱了皱眉,直觉有麻烦,让侍婢提着裙幅去了前厅,一路上倒也无人敢拦,她绕到前厅的照壁后往外瞧了一圈,却没瞧见太子。
坐在迎亲金辂辇上的不是太子,竟然是十五皇子陆洗,他是太子一系,对太子素来忠心,苦逼着脸长恩侯和周氏拱了拱手:“...侯爷,侯夫人,太子的身子你们也是知道了,今儿太子本来已经准备停当了,但临出发时却发了病,拉着我的手让我替他亲迎,说万万不可怠慢侯爷掌珠。他病重不得亲自前来,还请两位见谅。”
魏朝确实有让未成婚的弟弟代为迎亲的习俗,但太子这理由找的着实不走心,前几日还说病情稳定,到成婚的时候病情又加重了让皇弟替迎,如此做派,岂不是让沈家和沈辛夷受人耻笑?太子这是连乱点鸳鸯谱的皇上和沈家的脸一起打了。
偷听的沈辛夷觉得脸上一疼,她昨天还和阿娘说太子不会太给她难堪,没想到第二天脸就被打肿了。
沈修远面色不变,周氏脸色微微一沉,旋即关切道:“太子如何了?殿下身子最重,若是病的狠了,婚期推迟几日也不打紧。”
陆洗忙摇头:“这如何使得?太医说太子静养几日就无碍了。”
周氏见太子这般轻慢自己女儿,要不是皇上下了圣旨,她当场就要悔婚!
沈辛夷眼瞧着场面僵持,只得让侍女过去传话,自己先回吉房等着,周氏得女儿说劝告,这才勉强缓了神色,允十五皇子进来迎亲。因着此事,众人脸色都不好看,好好的喜事居然办出了丧事的风味。
魏朝没有红盖头这一说,陆洗一见她那张好比馒头上抹俩腮红的脸,心里先同情了太子一把,他代太子和沈辛夷行完了奠雁礼,又辞别了父母,拜别了家庙,这才随着陆洗登上了马车。
沈修远是手握重兵的都护,这几年一直带着家人在泉州训练水师,皇上赐婚之后他以此去帝都路途遥远为由婉拒了婚事,不想皇上居然以避暑为由到了江南,住在离泉州不远的行宫里,又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这次口吻严厉,其中还有威逼之意,他只得无奈应下。
从泉州到江南行宫约莫一天半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大早出发正好能在明天黄昏吉时候赶到举行昏礼,但时间也相当紧迫,十五殿下路上不敢耽搁半分。
沈辛夷作为新娘不能随意下车,干脆靠在车围子上补眠,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车厢震了一下,她半睁开眼,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现在几时了?”
身边的侍婢皱眉道:“回娘子,已经是下午,咱们行了好几个时辰了,十五殿下怕去晚了错过吉时,所以挑了条山林近路带您走,路上难免颠簸,您且忍忍。”
沈辛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吉时是国师带人算了许久测出来的,魏朝笃信这些风俗,皇室尤甚,若是错过了吉时,宁可等几个月等到下个吉时再成亲。
侍婢话才说完,马车又重重颠了一下,这下沈辛夷磕到后腰,疼的轻轻哎呦了一声,侍婢忙扶着她,哀求道:“殿下,我们家娘子经不得颠簸,还请殿下缓缓。”
陆洗纳闷道:“这条路我提前带人走过,这条小路平平坦坦的,并没有这么多路障啊。”
沈辛夷忍不住把车帘掀开一角,只见这片地面坑坑洼洼,上面尽尖利的树枝树干和大小石头,小的有拳头大小,大的却有半个人那么高,她瞧这场景蹊跷,忍不住出声道:“这好像是人为...”
陆洗也反应过来了,厉声道:“快保护太子妃!”他话音刚落,前后就燃起了冲天大火,阻断了迎亲队的前路和后路。
陆洗本来还以为是哪个失心疯的贼人敢劫持宗室的迎亲队,但瞧见这把火才发觉不对,若是真的贼人,为什么不直接伤人杀人?地上的路障和这两把火虽然阻碍了众人行进,但对众人并无实质伤害,更像是...拖延时间。难道有人想使得太子妃错过成亲吉时,好搅黄这桩亲事?既然想搅黄亲事,那定然不止这一个手段!
他脑子一瞬间转过许多宗室阴私,脸色都变了,急声道:“快走!绕过起火的地方,吉时绝不能错过!”绝不能让幕后之人得逞!
沈辛夷听他这一嗓子,心说又不是你娶老婆,你不用这么拼命吧!然而十五殿下没给她感慨的机会,一声令下加快了速度,她被晃得七荤八素,马车绊到一块路障石上。
‘砰’
她脑袋重重磕在马车上,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等她醒来之后,就变成这德行了。 ....... 侍女帮着她回忆完,又低声道:“这桩婚事虽然不和您和太子的意,但您当初到底是喜欢过太子的,以后好好处着,未必不是桩好亲事,您说是不是?什么让他伺候您的话,可万万不能再说了。”
她一提醒沈辛夷就把这些事想起来了七八了,嗤笑了一声,立刻否认:“我会喜欢太子?你脑子糊涂了吧?”明明是个替身而已!
侍女:“...”究竟谁脑子糊涂了!
她又强调了几句,沈辛夷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她也是无奈,可是现在离昏礼之后小半个时辰了,她只得叮嘱沈辛夷人前不可妄言,又先去请十五殿下过来。
陆洗一见她就道歉:“是我考虑不周,才让皇嫂受了委屈,路障之事我已告诉父皇,他必会严查到底。”
沈辛夷连看都没看陆洗一眼,冷漠道:“怎么叫他来了?太子呢?”
陆洗如今刚过十八,承受能力较弱,被她的嫌弃脸弄的玻璃心碎了一地,难道他想代兄迎亲吗?还不是被逼的!宝宝委屈。
陆洗不敢得罪未来皇嫂,郁闷道:“太子病重起不得身,昏礼只怕也要我来代他完成,还请皇嫂见谅。”
沈辛夷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神情邪肆,满是煞气:“你,给我去告诉太子,他要是不来,这门亲事就此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