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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听颂几乎是一瞬间就理解了方觉夏的话。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每天都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真爱,被一段段佳话麻痹到误以为自己也一定可以与某个人相爱一生。大家都以为自己获得的是一辈子不会冲淡的蜜糖,事实上多数都是很快就过期的劣质罐头。带毒的工业化学剂一口口喂下去,甜美幻觉消散后只剩下痛苦的后遗症,少则数月,多则数年,甚至是一辈子。

没人能否认有理数的存在,但相比于连续稠密的无理数来说,那些离散的点比流星还罕有。

他忽然间就好奇起来,所以也不假思索地开口。

“假如,我只是做一个假设,”裴听颂看着方觉夏的眼睛问,“如果你有一天真的爱上某个人,你会怎么样?”

方觉夏沉默地对视,眼神不可控地晃了晃。他被问住了。这个问题似乎从他懂事以来就被割裂在人生规划以外,他没想过自己爱上谁这一种可能,更没有提前作出假设在心中推演。

“我不知道。”他最终还是照实说了,“这种假设没有意义,人是复杂生理机制的集He,你连自己的一_geng神经都很难掌控,何况**”

何况是控制爱一个人的情绪。

他没有说完剩下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裴听颂他就说不出口,只能咽回去,耸了耸肩,将这个问题抛回去,“你呢?”

“我?”裴听颂思考了一下,“我虽然没见识过什么真爱,也不太想追求什么。但如果真的出现了**”

“我不会躲的。”他挑挑眉,“就算我选中的是一个无理数,没关系,我也会把他当做有理数去对待。说起来有点唯心主义,但我觉得有些事就是可以为我的意志所转移的。”

方觉夏佩_fu他的胆量,这样的话从其他人口中说出,多少都有些飞蛾扑火的意思,但裴听颂来说,就好像不一样。

“你的M_亲也是这样,用自己的意志在等待。起码在她的心里,她握着的仍旧是一个有理数。她的爱情还没有死。”

他这样说,方觉夏是承认的。在M_亲nei心shen处,那个人总会回来。但方觉夏不相信,“可你从她身上也看到了,失败的爱情就是绝大多数,你甚至没有亲眼看到过一个成功样本。你不害怕自己也一脚踏进失败里吗?”

面对方觉夏的质问,裴听颂显得很轻松,“我不害怕失败,更不害怕低概率和稀缺x。相反,我很喜欢。”

他一字一句,说得大胆又直白,“我要就要最稀缺的东西。”

方觉夏哑口无言。他们都是失败家庭的结晶,但一个放纵只求自由,另一个j确规避失误,持有截然相反的观念,对于爱情也是极端态度。可即便如此,方觉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裴听颂所说_fu。

裴听颂的手机忽然响起,中断了这场爱情观的博弈。他接通之后简单地回了几句就挂断。

“老板让我们去公司,把主打歌一起做完。”他站起来,伸了个懒yao。方觉夏也跟着站起,把那盆仙人掌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拿起喷壶喷了点水,观察了一下,又喷了一点。然后他意外地发现了什么,语气带了点惊喜,自言自语,“是不是要开花了?”

裴听颂看着他蹲在地上认真扒拉仙人掌顶端的那个样子,忍不住又笑起来。

“方觉夏,你呢就是顶了你外公的壳子在生活。”

方觉夏没明白他的意思,扭转身子看过去,手里还拿着小喷壶。

“你爸是个视艺术为生命的人,你_M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你不是讲究科学吗?基因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你是这两个人的小孩。”裴听颂两手ca在口袋里,zhui角带笑,“所以你骨子里其实也是个*漫主义者。”

“你总有一天要承认。”

说完他离开了,留下方觉夏一个人,愣了一分钟,又转过身盯着那个仙人掌。

*漫主义者,这五个字简直和他就是双曲线的关系。

赶去公司的时候老板陈正云也在,他已经预先听过了方觉夏的无歌词demo,大加赞赏,发现他对旋律有着天生的敏_gan。作曲很大程度上是一个拼天赋的工作,有的人如何努力学习乐理知识也很难写出一段抓耳的高光旋律。

“之前一直把你往舞担的方向培养,还觉得路线特比正确。现在看看公司真的差点错过一个宝藏。”陈正云自己过去也是创作型歌手,在开公司前也已经转型成相当优秀的制作人,写了很多歌,对方觉夏的天分毫不吝啬地给予夸奖,“既然是主打,我们还是希望他不要只成为一个表演x重过旋律x的歌,要有传唱度,让人听一次能记住。”

公司里的另一个作曲家用吉他弹了一下他们改动后的曲。

“这算是第三版了,我们讨论了几个小时了,子炎回来也和我们一起改。”

裴听颂坐在一边,“改多了耳朵容易麻住,听不出好坏。”

“所以把你们叫过来。”陈正云又开始敲打他,“你呢,歌词怎么样?压得住这首歌的概念吗?”

裴听颂实话实说,“我现在脑子里挺乱的,这个曲子有点杂糅,概念很多我很难理出一个核心**”

正说着,门又推开,江淼和凌一也进来。

“我来晚了。”江淼搬了个椅子坐下。陈正云说没事,“小淼你的琴我让他们拿过来了。”

大家又开始了讨论,方觉夏还在回忆着之前作曲家弹的曲子,旋律在他的脑中被拆分开,一段一段,甚至一个音一个音。

就在其他人讨论的时候,方觉夏自己坐在了一家电子琴前面,弹出一个非常简单的和旋,然后试着哼唱还原刚才作曲家的旋律,但每到中间就会卡住,他又试了一次,发现还是如此。

裴听颂也发现他自己一个人在试,于是偷溜过去,坐在他旁边,“有想法了?”

“我觉得你刚才说得对,”方觉夏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我们的旋律做得太满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燃点可以用编曲解决,过满的旋律很容易让人听的时候产生混乱_gan,记不住T子。”

他试着砍掉一部分旋律之后哼唱,听_gan一下子上来许多。裴听颂点头,“但这样强烈_gan会减少。”

“不会。”方觉夏很肯定,“因为现在我给你弹的是最简单的和弦,编曲是舞曲的灵魂。旋律在j不在多,好编曲可以完整的体现出歌曲的层次、节奏和意境。”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裴听颂忽然觉得方觉夏特别好看。

弹着弹着,方觉夏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江淼练琴的时候弹的曲子,琵琶名曲《十面埋伏》,当时他还特意跑去听,最开始扫弦那几下杀气十足,颇有点空城一曲B退万马千军的气势。

他脑中出现一段旋律,只哼了两句就引起了裴听颂的注意,“这个好听,几个转音连起来有种中国风的_gan觉。”

方觉夏笑了笑,又在电子琴上弹了出来。其他人也被xi引,陈正云望着他问,“这是你刚刚写出来的?”

手上的动作停下,方觉夏记了下谱子,然后对所有人讲了自己的想法,“我们之前一直在旋律上加东西,越加越杂,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没参与前面的作曲,只听了编好曲的demo,刚刚又听到老师弹的钢琴版作曲,我就发现其实我们把旋律放得太满了,放在高复杂度的编曲里很难听出来,但是单独用钢琴弹出来就能发现。”

他试着谈了一段作曲里的主歌,“一个好的舞曲,哪怕用最简单的和弦去配,不ca电也能很好听,这是旋律x。刚刚我试着去弹,就发现这个曲子有很多冗余的部分,砍掉一些,加入重复的抓耳旋律就很好了。”

裴听颂听着他弹出来的曲子,忽然间想到什么,对江淼说,“淼哥,你能不能弹一段古筝?”

听到他说这句话,方觉夏不禁有些惊讶,他还没有说,裴听颂就已经领会到他心中所想,这有些不可思议。

江淼微笑着坐到琴边,粘好指甲,“弹什么?”

“扫弦就好。我跟你的扫弦Jin_qu。”方觉夏的手也放上琴键,等待江淼的信号。他半低着头,指尖微聚,手腕一抖扫下一音,如同一阵肃杀的风。

这就是方觉夏要的效果。在他扫出第二声的时候,电子琴的音色Jin_qu代替主歌,方觉夏哼唱出转音。贺子炎很快就意识到了他想要的风格,拿出打击垫敲出节奏。

整个He作非常的简单和临时,但是却出奇地得到了糅He。方觉夏继续说,“之前只给出了元素,但没有主概念,显得很混乱。但我昨天听到淼哥用琵琶曲练琴,十面埋伏最开始的几个扫弦和摇扫非常有杀气。我想我们的这次的歌可不可以以战士作为概念。”

他平日里寡言少语,但说起自己对音乐对舞台的理解时满眼都是光,“就像古代行军时的战鼓和阵型,还有舞剑,这些都和歌舞表演是同源的。我们可以取战士的概念,利用强节奏_gan又有攻击x的编曲配上捎带悲怆_gan和信念_gan的作曲,我相信就可以很好地融He之前我们想要的效果。”

贺子炎突然有了灵_gan,用他的midi现场挑出一个音色,非常类似刀剑的声音,他对江淼说,“你再扫一次。”

midi的仿刀剑音色和古筝扫弦融为一体,如同剑客过招。

“好,这个概念很好。”陈正云又说,“到时候可以采样真正的剑声,和电子音色放在一起有种虚实交错的_gan觉,应该更贴近刀光剑影的场景_gan。”

裴听颂忽然间有了灵_gan,他仿佛已经看到十面埋伏之下背水一战的画面,于是自己埋头写了几句词,打一下基T。

一屋子人为了一首歌熬了一整个通宵,丝毫不觉得累,后来路远也来了,他们将完整的旋律整理出来,裴听颂几乎是当下就给出了第一版歌词,他们干脆转移阵地,去录音棚把带了词的demo录出来。

从录音棚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六个男孩子瘫倒在录音棚的大沙发上,头挨着头,被陈正云戏谑说像一窝小狗。方觉夏觉得幸运,尽管他们没有在资源丰富的大公司出道,但他们有更多的创作自由。

“这几天我们赶工把编曲也做出来,大家练习练习,争取下下个月,不,下个月就发预告。”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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