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万帝坐在高高的首座上,嫔妃都退在后帘和帐篷里,唯独龙座边上还设着一个软榻,隐约坐着一个_yi着华贵的小公子。
这个时候太后已经被幽禁,皇后已经被杀,贤妃虽然即将册封皇后,却没能按照皇后之礼坐在前台,只得恨恨的在帐篷里。可惜了她满心向坐上去的位置却被一个_geng本不想好好呆着的明德占着,明德自从痴傻以后就不喜见风,如今狩猎场风沙巨大,他又坐在上边,觉得很不高兴,一直在嘀嘀咕咕的抱怨。
乾万帝知道只要自己不在身边他就会哭会闹、不肯好好吃药,所以只能带了来放在身边看管照顾,一时只能好好哄他:“马上结束了咱们就回去,一起回去,好不好?”
明德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又低下头,自以为别人都听不见的小声抱怨:“谁要跟你一起回去**我好想回去A**我好想睡觉**”
乾万帝笑了笑,捏捏他的脸。这小东西已经会说话了,也不是那么嗜睡了,自己会吃会玩,甚至会爬树。胡至诚说这是好转的表示,也许有一天他会像个正常人一样思维行动也说不定。
也许到那个时候,他会把这一切都想起来?也许他会想起M_亲的被杀,他会想起皇后的死,他会想起一切可如骨髓的痛恨和厌恶?
也许那就是他远走高飞的时候,也许到了那一天,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说永别。
“我都不知道是那样好一点,还是你浑浑噩噩的一辈子好一点。”乾万帝摸摸明德的头发,把他搂在自己身边,心里默默的想着。
只听金锣鸣响,猎场大门轰然打开,天朝j心选出的将士一概金甲黑马,卷着烟尘滚滚而来。那一队将士都是骑j好手,阳光下只见熠熠生光、声势浩大,只听嗖嗖破空之声传来,前边一排箭靶已经纷纷倒了下去。
乾万帝大步上前,挥了挥手。在靶场中有百名将士齐力推出一个巨大的铁笼,铁栓一开,几十匹巨鹿狂奔而出,在沙场上四散了开去。
“我天朝的男儿们!”
月氏使团的人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一排排人相继着跪下,就仿佛大海中一层层翻卷的*花一般;铁甲在烈日下闪烁着森冷的光,战马的嘶鸣就仿佛要震撼天地,那场面只怕是胆小的人见了都会心胆俱裂。
“我天朝开国一百三十五年,马背上开天下,马背上打江山!如今天下安乐、四海生平,我们却不能忘记祖宗留下的弓箭和弯刀!”
乾万帝站在猎场上,挥手指向场中:“今日狩猎,猎多者重赏黄金百斤、赐良田千亩!”
一时万岁之声震耳yu聋,弓箭在阳光下纷纷树立起来,就像一座闪烁着铁光的森林。
乾万帝回到首座,俯身问在下侧立的裘多:“王子以为如何?”
明德在软榻上,被太阳晒得昏昏yu睡,只俯在枕头上小小的打着哈欠,蜷成小小的一个团子。也不知道是乾万帝回来惊动了他、还是沙场里传来的血腥气_C_J_了他的神经,明德抬起头,向场中看了一眼,然后顺着乾万帝的目光好奇的看向了裘多。
裘多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半晌他只是笑了笑,回头道:“来人,牵马。”
侍从为他牵来月氏宝马,裘多走下座位,纵身上马,顺手就从身后箭囊中取出了一支铁箭。他们所用的铁器都是三棱的箭头,既可以保持平稳,也可以加快j速、提高杀伤力,只见裘多纵马前行,一路渐渐加快,到后来简直是马蹄奔蹋不着地一般,在一片狂风骤雨般的蹄声中嗖嗖箭出,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他取箭j出的姿势。只见他猛地一勒马缰停下之后,林间剩下的箭靶已经纷纷落地,另有两匹巨鹿躲闪不及,已经被j穿了Xiong肺!
武将都是崇血的,一时山呼喝彩不绝于耳。裘多王子慢慢的策马回来,站在猎场边,想着乾万帝的龙座方向恭敬的俯下了身。
乾万帝也笑了。他走下来,朗声道:“赏!”
立刻有人抬来金帛绸缎、钻石珠玉等物,另有人送上御赐的美酒。裘多对那些金银财宝倒是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拿起来御酒一饮而尽,随即摔了酒觞。
他跪下去:“尊敬的皇帝,臣斗胆想请皇帝赐臣一赏,不知可否?”
乾万帝心情不错,笑问:“何赏?你我两国亲善,有什么要求在朕容许之nei的,都但说无妨!”
一箭光寒
他跪下去:“尊敬的皇帝,臣斗胆想请皇帝赐臣一赏,不知可否?”
乾万帝心情不错,笑问:“何赏?你我两国亲善,有什么要求在朕容许之nei的,都但说无妨!”
裘多王子朗声道:“臣虽然第一次来觐见天朝,却在很久以前就听闻过,皇帝陛下当太子的时候曾经亲率大军,踏平了千万里的大好山河。臣敬仰皇帝已久,请皇帝今日亲自上马,让臣等目睹陛下当年征战四方的风采吧!”
他说完,便shenshen的拜了下去,极其的恭敬而忠诚的样子。
话虽然好听,其实是名副其实的挑战和刁难。月氏擅长骑j,若是在中原皇帝的土地上让他们耀武扬威,那真的是失却了泱泱大国的面子,更何况人家的挑战书都已经送到眼前来了。月氏王子这一手可不是虚的,奔驰连j、发发中靶,那是高手所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将士都未必能做到。也许就算是曾经的天下第一高手亲自前来,也可能只会笑着说一句“术业有专攻”吧!
但是如果接战,那也未必就真的成全了天朝皇帝的面子。乾万帝再怎么御驾亲征,那是他自己的事,那是事关国家、江山、社稷存亡的大事。如果在一个小小的狩猎场上和一个小国的王子比箭,不管是赢是输,说出去都不是好听的。
有一句话说得好,你对手的水平,代表了你自己的水平。当年卓国师输给路总管,那只是密事而已,并不丢人;然而如果乾万帝贵为天朝皇帝,贸贸然的接受了月氏王子的挑战,那他也就把自己放到一个异族属国的王子那样的位置上去了。
乾万帝只微笑不语,两人一时僵持着,谁都没有动。半晌之后倒是明德忍不住了,他脾气本来就坏,就算脑子不清楚了,脾气也还是一样的坏。一看没人理他哄他,他就不耐烦了,自己慢慢的晃到那匹月氏宝马边上,抬手去轻轻的fu_mo马鼻。
月氏宝马打了个响鼻,立刻引来注意,几个宫人惊慌失措的跑来:“小祖宗!快快跟奴才们回去吧!”
明德_geng本不理他们。他看着战马,又回头看看弓箭和沙场,眼里渐渐的露出一点迷惘之色来。
这一切都应该和他的生活毫无联系,但是他偏偏觉得这么熟悉,好像只要他一起身,就可以立刻坐到马上去一样。那缰绳的手_gan、弓箭的角度,好像他闭着眼,就可以想象出是什么样的。
一gu莫名的冲动引诱着他,他看着战马,战马也看着他,彼此眼中存在着倒影,就好像曾经真的融为一体、He力厮杀过一样。
远远的传来一阵惊叫声,宫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乾万帝一惊,转眼望去,只见明德纵身一跃,已经轻轻巧巧的坐上了马。
乾万帝当时大惊,只觉得手脚发凉,整个人都几乎要软下来。他毕竟经历得久了,只失态了一下,便猛地推开裘多王子冲了过去。
“明德!”李骥厉声喝道,“下来!”
明德却还好奇的看着他,_geng本不理解他说的是什么一样。那匹月氏宝马x子极烈,如何能容忍除了主人之外的人骑在自己身上,这时已经发现了不对,便不耐烦的踏起了步。
明德虽然还记得扬马搭弓,但是body情况已经每况愈下。要是在他极盛的时候,不说驯_fu烈马了,在这场中让人人都拜_fu胆寒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在他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凭本能觉得好玩,万一被马摔下来,那真不是好开玩笑的。
乾万帝几乎手足无措,一眼看见侍从手里还牵着马,当即就一把拽过来飞身上马,厉声喝道:“来人!拦住他!”
明德呆呆的看着向他奔过来的人,又看看李骥。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男人一向是带给他吃的玩的,小心的哄着劝着,哪里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
小家伙顿时觉得有点委屈。他轻轻一扬手掉转了马头,俯身对黑马说:“咱们走吧?”
月氏宝马当即一扬马身,暴怒的嘶鸣起来,同时在场中不断的奔跑骤停,试图把明德甩下来。明德只觉得被一gu大力推来推去,脚下的地面晃来晃去,几乎让人恶心yu呕,手上也渐渐的撑不住了。
周围没有人敢贸然近前,都试探x的慢慢靠近着那匹烈马,李骥这时几乎心胆俱裂,不管不顾的就要冲上前去,被张阔拼命的拉住了:“皇上!保重龙体A皇上!不可以身犯险A皇上!”
乾万帝一把甩neng他,就要策马上前。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明德看看身下这匹马,皱了皱眉,突而扬鞭,狠狠一鞭抽在了马gu上!
这匹马哪里被人这么抽过,顿时暴跳起来。然而还没等它开始奔跑,明德猛地拉起缰绳,又是狠狠的几鞭子抽了上去,那个劲道都不是驯马,而是好像直接就要把这匹马抽死一样了。
同时他一夹马腹,强迫黑马扬起前蹄,喝道:“驾!”
黑马咆哮一声,猛地就冲了出去。那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猎场上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无人敢拦,甚至于后来也拦不了了,因为卷起的巨大尘土迅速的淹没了他们。每个人眼前都是一片昏黄的沙尘,乾万帝只觉得自己手脚发软,他发了疯一样的试图追上去,在沙尘中不断的厉声大喝:“明德!明德回来!”
只听嗖嗖几声箭响,有时急密,有时骤停;就像是狂风暴雨,动*时谁也不知道下一轮铁箭会从什么地方j出。乾万帝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吊在嗓子里,他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人眼前一片血红,甚至有人挡在他面前,他都会想也不想的挥刀就砍!
突而只听一声极其嘹亮的马嘶,那一声就仿佛是乌云滚滚中的一道雪亮闪电,划破了一切*霾。尘沙渐渐散去,眼前渐渐清朗,只见场中高地上明德一勒马缰,月氏宝马整整扬起了一个人的高度。粗糙的风猛地刮来,他就好像站在山巅上一样居高临下,岿然不动的俯视着他们。
只见马背上箭囊已经空了,麻迦古弓犹自颤动不已,远处箭靶纷纷被j穿倒地,惊起的鹿群恐慌之极四散奔逃,然而鹿群的首领白鹿已经被一箭j穿了头颅!
明德扔掉麻迦古弓,茫然无措的看着满地的鲜血和狼藉。他好像都曾经经历过,只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周围的人都震惊的看着他,看着他们都以为无关紧要的、已经废了的人,突然有一天无意识的露出了锋芒。那种尖锐的锋芒一点不比当时纵横疆场时逊色半分,甚至更不引人注目,更可怕。
明德皱起眉,神情异常的痛苦。尘沙,鲜血,嚎叫,战马**在那遥远的北疆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呼之yu出,一跳一跳的冲撞着他的太阳*。
他好像置身于一座富贵隆重的宫殿中,浑浑噩噩的享受着舒适的生活;又好像置身于一个鲜血飘橹的战场,数不清的人对他屈膝跪下,对他顶礼膜拜、俯首称臣。
到底是谁?发生了什么?我在哪里?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场景纷纷扬扬,就仿佛洪水猛兽一般向他袭来。明德本能的关闭了自己,不去听、不去想,但是那一切都让他头痛yu裂,就好像要被活生生的扯成两半一样。
“A!”
明德紧紧的抱住头,俯下身,接着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扑通一声乾万帝跑来跪下,紧紧的把他搂在怀里,用力这么大,就仿佛要把他抱断了一样。
明德睁开眼,恐惧的看着乾万帝厉声喝叫太医;他看着人们向他跑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到担架上,然后他被乾万帝抱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沙场。
那莫名熟悉的一切都离他远去,而他混混沌沌的心里竟然_gan到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最后的一眼是他看见人群中的裘多王子,那个人很奇怪,就这么看着他,好像带着极其强烈的要吃掉他的yu望,又忍不住要跪下来膜拜他一样。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